“未知生,焉知死?”姜隐給她遞了口水。
“藏鋒,我責備你怯懦,不敢坦然直面夢境,可我才是那個正真想逃避的人。你知道一切是虛幻,不顧一切想要醒來,反而我連撕碎幻象的勇氣都沒有,還期待着能在夢裡回家和親人團聚。”柳沉舟把心思吐露完,姜隐甚至還有些羨慕她,至少她和謝逸還有牽挂。
“柳行澤,這椰子水,甜嗎?現在日頭正盛,比早上熱得多了,你穿着這麼皮實毛領,難受嗎,是不是下面全是汗?快捂出痱子了吧?”
“啊這……”姜隐這麼一提,柳沉舟更覺汗流浃背。
“你說你有什麼能耐,可以把夢做得這麼真?”姜隐逼問。
“行澤,如今經曆的和将要發生的,我們早就不能再用過去的眼光看待了!是誰上午還言之鑿鑿,就算身不由己,也要去——行,想行之事;盡,未盡之願?
話說回來,咱們五人裡就無求和風虎二人的心性最好,一個冷靜沉着,謹言慎行;另一個豁達樂觀,随遇而安,當然還是膽小了點,雖然我也好不到哪裡去。沒有人再比得上他們去面對那絕境戰場裡的環境了。而你我還有橫雲,雜念太多,不過是個普通人。”柳沉舟覺得自己心态不好,姜隐便轉移起話題岔開她的注意力。
效果成功了,柳沉舟思考後開口:“我不同意,這個隊伍裡少了誰都不行。我雖之前氣不過那謝橫雲,但我也得承認他尚武崇德,卻不迂腐,為人坦誠直率,行事變通靈活,之前也是刻意讓着我,自己不還手忍着挨揍。更何況他刀法質樸強勁,一招必中,一擊必殺。
再說說你,你才思敏捷、見多識廣、善于觀察,想法如天馬行空,可哪次分析下來不是條理清晰,讓我豁然開朗?要沒你在,我們另外幾人現在還多半在島上玩泥巴呢。雖然你這個人總是說一半,留一半,心思多的很。可像那海雕一樣的猛禽,都會不自覺親近你,動物純粹,絕不會親近虛情假意之人。
就連平時那隻油嘴滑舌的鹦鹉,那也是偵查勘探的好手,機敏靈活,他謝橫雲的師父,該是尤其關心在乎他的吧。”
“你說這麼多,怎麼隻字不提你自己?”姜隐笑着歪歪頭。
“盡是打趣我,我有什麼好說的。你也看到了——我性格不好,暴躁執拗,三腳貓的功夫,不然也不至于被那悉達羅摩欺負得那麼慘。當初不顧山莊勸阻,執意來東海,結果……”
說着說着柳沉舟心漸漸下沉,呼吸急促,連帶着胸膛起伏劇烈,後鼻頭一酸,梗着喉嚨裡的抽噎想一下子将字全都擠出,結果“哇——”地一聲放聲大哭起來。
曾經的後悔自責與在島上的迷茫無措盡數在哭聲裡淡去,忽然被從林間襲來的一陣涼風盡數吹散。
待柳沉舟在懷裡情緒穩定後,姜隐出聲安慰到:“這下可舒服些了,隊長?”
“隊長?”柳沉舟還沒完全從悲傷裡緩過頭來,被叫得一臉懵。
“此去絕境戰場,危險重重。首先,你坦誠大度,即便與你有誤會,有過節,你亦能做到——不徇私,不偏頗。
其次,思維缜密,深知我們每個人的優勢,也明白我們身後的不足。最重要的是,你情義當先,縱使危難當前,絕不會陷我們任何一人于不顧。
你這樣的人,天生站在那裡,就會有人願意相信你,擁護你。你若在這裡,整個團隊才更有凝聚力,你不當隊長,那誰還能當?”姜隐坦言。
“!可……可我不擅謀劃,明知不如你——”柳沉舟着急辯駁。
“我一直都在。若我言之有理,難道隊長還會覺得掉了面子,故意不采納不成?
計謀算的是人心,可戰場上,人心最經不起算計。到時候有些話,我說得,行澤這隊長卻斷斷說不得。”姜隐神色堅定。
“好,我答應你!待會若他們也是同意,我自然不會推卸。”柳沉舟終于點頭,“但是——你需得好好向我說說,到現在你究竟又記起來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