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由此紛紛飄落,一同落下的還有光箭。
衆天師忙禦起屏障,僅憑江枭一人,顯然無法保障所有人的安全,因此他說:“走!”
家主發話,衆天師瞬間松了一口氣,提起一口真氣試圖離開戰鬥圈。
代景見一名刀疤臉跑得最快,摸出褲口袋裡的符紙,用朱砂快速畫了一道符箓,乘風丢過去,正中那刀疤臉後背。
刀疤臉踉跄幾步,卻又站穩了,回頭惡狠狠地瞪着代景。代景猛然反應過來,柏枞教給他的符咒是對付妖物使用的,刀疤臉是天師,雖然混了部分妖血,到底還是人。符箓對他自是不管用。
因為戰鬥關系,此時離柏枞已有四五步遠,那刀疤臉便壯着膽子運起一道術法打來,白箬見狀忙護在代景身前。
代景立即就去拽白箬,手卻從她胳膊穿梭而過。
一縷幽魂自然擋不住天師的術法,千鈞一發之際,柏枞随手一撥,便将那道術法憑空反擲回去,恰好搭在刀疤臉胸口,猛然吐出一大口血。
刀疤臉恨恨罷手,扭頭就跑。代景忽然想起新婚那夜燃起的紅蓮業火,撿一片竹葉劃破手指,畫了一道明火符,用力抛擲出去。
刀疤臉以為又是驅邪符,不以為意一劍劈斬,卻是一聲慘叫,整個人沐浴在發藍的火光中。就像那夜烏乞村燃起的大火。
代景出神地看着,及至被手腕倏然被柏枞捉住,目光沉沉看着他指肚那道還在滲血的傷口,放到唇邊一吮。
代景手指一麻,被仇恨麻痹的心髒回流一絲暖意,說:“我沒事。”
忽聽得風聲簌簌,被大妖之力包圍在光箭中的衆天師又倒下了一半,隻剩七八人,敗局已定。
江枭卻全無緊張的意思,堪稱淡定。所剩無幾的天師臉色灰敗:“家主,您先走吧。”
江熾眼睜睜看着家族的長輩一個接着一個倒下,他幾乎沒怎麼插手相助,痛苦到牙齒都在打顫,冷聲道:“父親,到了此時,您依然不覺得是您的錯嗎?”
他抱着一絲奢望,如果他父親肯認錯,肯反悔,是不是就能救他們一命?
江枭注定讓兒子失望,甚至連看也不看江熾,揮袖便是一道強勁的罡風,竟是要将江熾直接送走。
“帶他走!”江枭命令江望雪。
江望雪猶豫須臾,還是化出銀白蛟身,将死死拄劍而立地的江熾卷上高空。
代景覺得正好,他也不希望江熾繼續卷入這場恩怨風波。
忽聽江枭一聲陰沉的,詭谲至極的笑容:“你們當真以為今日能殺我?”
說着,江枭張開雙臂,一縷煞氣自他袖中蜿蜒而出,地上死屍紛紛立起,肢體扭曲成詭異的弧度,以驚人的速度朝柏枞與代景襲來!
柏枞并不将這死屍看在眼裡,光箭落下,屍體再次匍匐于地,屍身上的怨靈卻掙脫軀體的束縛,張牙舞爪地飛撲而來。
白箬嬌笑一聲,隻身投入怨靈堆,這可是她的專長。
剩下的幾位天師臉色難看,再如何怎能用族中人的屍體來對付大妖?還有他們的魂魄,已然被催化成厲鬼。
這辦法雖然不入流,卻有效地給他們争取到了時間,衆人一溜煙地趁亂逃走。
代景心氣郁結,那夜烏乞村慘狀曆曆在目,不禁往前奔去嘶喊:“不能讓他們走!我要他們都死!為我的族人血債血償!!”
邊跑邊再次劃破手指畫符,然而畫得太急,根本發揮不出靈力。
柏枞自是也想将江枭的命取來以報當年之仇,但在如此情況下,他隻能先顧代景,将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是以并不能立即就去追殺,隻能急急放出一道雷霆萬鈞的腰妖力前去追擊。
“靈澤!”柏枞擁住青年顫抖的幾近喘不過氣來的身體,試圖讓他平靜,“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殺了江枭。”
代景無法平靜,哇的吐出一口血,暈倒在柏枞懷裡。
柏枞垂眸看着他猶帶淚痕的臉,脆弱得像一瓣玻璃花,心髒生出密密麻麻的刺痛,“……是我沒保護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