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晝沒有辦法,隻得下旨請趙公君出山,在這種危難時刻,趙公君也不好推辭,隻是他請旨要讓次子承簡一同出征。
很顯然,趙家需要新生力量,即使隻是皇帝拿來用于應急的,也要打個漂亮仗,未來才有機會重新進入朝堂中心。
子晝自然也知道趙公君的心思,老狐狸嘛,也便允了。
果然還是需要老将出馬才能壓得住陣,于是趙家父子倆,趙公君穩軍心,趙承簡領兵布陣,很快就平了西北的戰亂。
其實隻要軍心穩,周朝的軍隊對付這些散兵還是綽綽有餘的。
父子倆回朝後,依例自然要賞賜,子晝也有意将他們留在朝中,經此一役,要說子晝對安立民沒有失望是假的,不止是在軍事上,地方上的改革也有失敗的消息傳來,甚而南方連連受災,也讓子晝疑心是自己做錯了事,受了天譴。
不過子晝也還未完全失去對安立民的信心,畢竟有得必有失,改革也不是沒有任何成效,隻是更重要的是,他發現,在這朝中已經全都是安立民的人了,就像這次戰亂,安立民沒有在軍事上有部署,他竟就真的無法在朝中找到合适的将領。
沒有了制衡,這是很可怕的,所以子晝想留下趙家父子,更重要的原因是,他需要有人可以和安立民制衡。
不過,趙公君拒絕了皇帝的挽留,選擇留下趙承簡,一方面他确實年歲已高,另一方面,留一人才能凸顯這一人的重要性,他老了,遲早要由自己的兒子接班的,長子正直但過于老實,也隻有這次子,适合留在這權力中心了。
承簡明白父親的用心,也不再推辭,接受了子晝的任命,重新回了朝中。
安立民當然也意識到皇帝的小動作意味着什麼,他在請罪結束後,繼續稱病。
可改革還要繼續,還是需要他出來主持大局,子晝也隻能服軟,與他徹夜長談,将他重新請出了山。
這樣,朝中便有安立民和趙承簡兩人相互制衡,子晝也不似過去那般偏聽偏信了。
一切看似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是安立民不是個願意妥協的人。
他意識到自己在軍事上布局薄弱,在重新入朝後,便有意培養武将,其中邊回就是他最得意的門生。
這位邊将軍,在武力值和軍事能力上都是本朝的佼佼者,更重要的是,此人是一腔熱血,一心要收複失地的,他本人就來自西北邊境,從小看着自己生活的土地不斷遭受踐踏,故而立志要從軍,為國效力,就是那刺在臉上的字,在他看來也是自己作為軍人的榮耀,而非低人一等的象征。
這樣一個年輕有為的熱血将軍,不光安立民欣賞,皇帝也喜歡。
而安立民做得第二件事,是在谏言和皇帝之間裝上了一扇門,所有進谏,不管是谏官還是地方上的民聲,都要先經過他,才能傳達到皇帝那兒。
這樣做,是避免地方上的異動,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直接傳遞到皇帝那兒。
而子晝也默許了這樣的做法。
究其緣由,還是近些年來,子晝的性情也有了很大的變化,登基以來所為之事幾乎沒有不成的,而近來又遭到了大量的反駁,地方上、軍事上同時遭受了一些失敗,讓他心力交瘁,主觀上,他也并不想直面這些負面消息。
可這樣造成的後果,便是安立民會有所選擇地将消息彙報給子晝,往往将地方上改革成功的例子作為典型上報,卻将失敗的例子隐去不提。
子晝覺得還有承簡,會将他應當知道的壞消息告訴自己,可是隻承簡一人,哪能什麼都知道呢?
而地方上為了讨得上面的歡心,便時常造些假數據、假新聞,這其中也包括那個曾經的牆頭草,汪德恭。
這位汪德恭,在這次朝廷大洗牌中,終于獲得了地方上的一個官職,地方雖小,但汪德恭覺得自己終于是時來運轉,得着機會了。
趁着安立民在各地搜羅典型事迹的時機,汪德恭率領着治下的大戶們,聯名寫了一封萬字信,歌頌新政帶來的好效果,安立民如獲至寶,上呈給皇帝,皇帝皺着的眉頭終于是舒展開來。
而安立民也請旨,将汪德恭調到了京中,官職雖小,可總算是進入了核心圈子,汪德恭感激地痛哭流涕,立馬拜在安立民門下,成了他的門生。
汪德恭上任前,還特地回到潤州,騎着馬,雄赳赳氣昂昂的,又到汪時恭墳前拜了又拜。
“爹,您瞧着,兒子終于是出息了,隻可惜,您走得早,沒等到這一日,兒子現今已經是京官了,往後還要往上走的,當日汪家那起子人瞧不起咱們爺兒倆,連祖墳都不讓您進,義莊的錢也不讓咱家分,您等着吧,總有一天,兒子會讓您風風光光地進祖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