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群脈高聳入雲,立于此山之巅俯視峰下層巒疊嶂的壯景時,不禁有氣吞天下之感。
而這嵩山離一處人才輩出的熱土并不遙遠。這片土地的名字,就叫做颍川郡。
早在桓靈二帝之時,颍川便有兩位賢士隐于嵩山之中不問世事,卻又經常弈棋論道、縱談天下之事,此二人便是“冰鏡”司馬徽,以及得道高人左慈左元放。
漢獻帝之時,颍川郡并沒有過度遭受戰火的侵擾,因此這裡百姓生活稍甯,治學優越,才如泉湧。司馬徽和左慈遍地尋訪人才,加以培養以治亂世,其中以荀氏家族最為脫穎而出,尤其荀彧、荀攸叔侄最是光芒耀眼,司馬徽與其亦師亦友。而左慈則先後收取了陳群、徐庶為徒,傳授他們兵法策略。後這些人皆為平定亂世作出了各自的貢獻。
公元190年,董卓挾持天子西遷長安,荀彧辭去了官職帶着弟子郭嘉回到了颍川,到達後不久,荀彧便急于帶着郭嘉前往嵩山玉柱峰的大法王寺,求見左慈和司馬徽。
入寺後,兩人便遇着了惠隐大師,荀彧與他多次相見自然不會覺得很陌生,倒是郭嘉初次見這位一身稻黃袈裟,滿目蒼茫且骨骼消瘦,以至于為蠟皮所遮之面部、僧袍所蓋之肩部,俱都棱角分明,伸手與荀彧行李之時依稀能看得清布滿手掌兩面的雜亂凹紋,如細長灰線纏手般密密麻麻,乍眼看去仿佛來陣強風便可将其吹散一般脆弱。
荀彧拱手道:“大師近來可好?”
惠隐以佛手禮節回道:“托文若先生挂懷,元放與德操兩位先生已在草廬恭候多時了。”
郭嘉聽了老僧的話,低聲唏噓:“未經通傳便知我們來訪,二人豈非神乎?”
延長廊行進百步後,荀彧便在一門邊駐足,欠身向内說:
“晚輩荀彧,特來向二位先生請安。”
此門僅一空框,并無可鎖之門,僅有一翠竹卷簾遮住,透過竹節縫隙處隐約可以聞見屋内滲出的淡淡脂松香,聞之令人心神俱甯,頓時所有煩惱皆消去。
屋内回道:“文若不必多禮,二人進來吧。”
随荀彧進了屋内後,郭嘉看見牆面畫滿了星象圖,除此之外屋内除了些許紗幔随風浮動之外并無什麼特别之處,直到荀彧領他穿過前廳到了内室,方見二人對座于榻上,覺察到來年個人進來後,其中一老者低頭看着面前的棋盤,沒有擡頭,隻淡淡說句:“此來何事?”
話畢便伸手去拈淺墨木紋盅裡的黑子,放置于棋盤之上,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們。
荀彧道:“前些時候與公達、友若來拜訪二位先生,至今有些時日了,今董卓欲焚洛陽以遷都長安,回鄉後便特地領學生郭嘉前來拜會。”
老者白绺長髯,精神卻格外矍铄,顯得神采奕奕,他聽後仍舊不擡頭問道:“孫文台一路披堅執銳,董卓被迫焚燒洛陽西行僅僅是三個時辰前的事情,我與德操公也隻是昨日推算方才得知,你觀星象之能增長不少啊。”
這時荀彧側身看向了身旁的郭嘉,向左慈和司馬徽引薦道:“在下不才,雖然覺察到董卓其心不軌,但卻并沒有看出他有要焚燒洛陽的意圖,推斷者乃我身旁之人,他...”
白發老者對面的男子搶言道:“他姓郭名嘉,字奉孝,乃你同鄉。”
此人滿頭棕發,須長至胸,外貌平和,與前者相比随并無明顯仙風道骨之氣,卻增添幾分儒雅之風。然而至此之時二人仍然隻執着于棋盤之上的黑白棋子,并無擡頭之意。
郭嘉聽後謙恭行禮問:“先生如何得知在下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