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交戰,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們自然無話可說。”張陏道,“隻是徐生這人終歸身份不同,徐行不能不管。”
“那就拿出你們的誠意。”
“鹽牌。”
秦祉聞言一笑:“宗室本就有鹽鐵經營的權利,你這不是誠意,是威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張陏意味深長道,“這個啊,叫做名正言順。”
是交易,也是威脅。
張陏或者說徐行給出的,是足以壟斷梌州鹽鐵的籌碼,但,梌州鹽鐵本就在她手中握着的。
他這番話分明是要将這權利往回搶的意思,簡直流氓行為啊。
“既如此那便也沒什麼好談的了。”秦祉微微眯眸,“韓閣,送客。”
木門赫然朝兩側推開,剛剛那個被他從位置上趕走的人現在又反過來上演了一出風水輪流轉,韓閣匣光寶刀一勾,就要扯着人往外走,像極了前來勾魂的黑白無常。
張陏神色瞬間煞白,他猛地起身堪堪避開,而後像是才恢複了神志般,緩緩舒了一口氣:“那依殿下的意思,你想要什麼,在下也可嘗試着書信回禀徐司空。”
張陏怕鬼。
或者說是怕鬼所代表的,無邊無際的黑暗,雖然說出去像是個笑話,他這樣害人無數的謀士,如何怕的了鬼這種東西。
對此張陏曾表示:“正是因為虧心事做多了,才害怕鬼呀。”
但那實則是他不願回憶的童年而已。
隻是若将韓閣一瞬間認成了鬼這事要是傳出去,估摸着韓晟能笑滿一年整。
秦祉不着痕迹的轉動着白玉戒,思索道:“楚湛不知被何人毒害,如今端壽無首,依本王的意思,這端壽任誰來接手都是嫌疑不減,不甚合适,但有一人則不然。”
“此人一來無作案時機,二來身份又名正言順,若是都邑令能協助此事,徐生自然無恙歸還。”
張陏動作一頓,他不動聲色的問:“是誰?”
“滄州牧陶卓之子,陶祺。”
窗外,樹葉煽動,窸窸窣窣的,好像起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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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要推舉陶祺……這是為何?且不說他能否擔得起此任,單是滄州一戰他偷運糧草一事,便足以殺他百十餘次。”
陸綏的聲音緩緩傳入耳中,食案前,生牛肉橫斷切成薄薄的一片,浸酒整一日有餘,用紫蘇梅、沙糖石蜜熬制而成的梅子醬作輔料,入口生鮮甜美,甚至帶着細碎的冰碴【2】,秦祉心滿意足的:“嗯——”
陸綏:“?”
“殿下,你請我們來不會真是為了吃東西的吧?”
屋内,崔颉妙、韓閣、韓晟、陸衎、陸綏五人齊聚,明晃晃地寫明了“自己人”三個大字。
“先吃吧,等過了這頓……”
“可再就吃不到了。”韓晟順着話往下說,“這聽着有點斷頭飯的意思啊閣主。”
“既然都沒心情吃,那便聊一聊。”秦祉将箸擱置,擡眼,“你們以為,毒殺楚湛的人……”
“是誰。”
“盼着他死的人不少。”陸綏說,“端壽士族沒有人想留下這個火铳一樣的人,說不準哪天殿下要捏他們錯,楚湛就能再吐出點什麼東西來。”
“若說是張陏……那他的目的難不成是為了徐軍大敗來洩憤的?”陸綏随即搖頭否認,“這人是瘋,但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
“若我說,是我呢?”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如雷霆般在屋内炸響。
“你?”陸綏狐疑地看着秦祉,“楚湛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端壽無首,任人宰割。”
“但罪名皆在,通敵一事證據确鑿。”
“誰有證據?”
“自然是……”陸綏一怔,是了,陸氏的證據,那信輾轉兩軍,卻沒有将人當場扣住,若陸氏威望仍在也罷,可這件事上,一來春山居一事說不清楚,二來他們陸氏站隊晉赭王,于情于理他們給出的證據,都不算可信。
但一問一答間,幾人已經了然秦祉的目的,她在通過這個方式,尋找那個因楚湛之死被利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