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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幹戰事未停,但戰火并未波及蘭幹城内半分,因此城中往來坊市熱鬧非凡,寬闊的青石闆路旁店鋪攤販熙熙攘攘。
路邊一家包子鋪香氣撲鼻,熱氣騰騰宛若仙氣缭繞的白霧彌漫,那攤主見秦祉牽馬而過,吆喝着:“客官,要買個嘗嘗鮮不?”
秦祉停下腳步,說:“那便要兩個。”
“得嘞!”攤主喜笑顔開地收了錢,将包子裝好遞給她,隻是秦祉并非伸手去接,由她身旁的崔颉妙接了過去,“閣主。”
“給你買的,你若想吃就吃,不想吃一會兒随便找個角落放着,會有人去拿。”秦祉說,這味道香歸香,但她沒什麼胃口。
“是,謝謝閣主。”崔颉妙眼神晃了晃,好似冰川消融,多了幾分情緒。
“你繼續說,剛剛如何。”
出了張珏那裡,崔颉妙便找了過來,李竹啟見狀先行告退,如今漫步蘭幹街頭的,就隻剩下她們二人。
“屬下跟随柏将軍一路行至将軍府邸,而後并未見其有動作,便聽他說,‘我若沐浴更衣,你也要跟着監視,然後報給你們殿下?’”
“夠警覺啊,連你都能被識破。”秦祉說。
“屬下辦事不力。”
“與你無關。”秦祉道,“柏蕭鶴這人不過二十有餘,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絕不是浪得虛名,你繼續。”
“是,而後柏将軍便将屬下趕了出來,說他不在,殿下不會和張珏久談,如今既然已經知曉他府邸何處,叫我即刻來接殿下去谒舍歇息。”
“那便帶路。”秦祉彎唇,“我倒要看看,他還能搞出什麼事來。”
兩人同時上馬,從巷子裡七扭八拐,策馬而去。
一柱香後。
秦祉沉默了。
“殿、殿下……”崔颉妙也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
将軍府後院有一方湯池,天寒地凍之間,熱氣蒸騰,置身于團團簇簇的冬青臘梅,别有一番風味。
柏蕭鶴着素色中衣,長發打濕在肩頭,霧氣氤氲眸光,睫毛上都挂起水珠。
他雙手交疊搭在池邊,下巴輕輕抵着手腕,歪頭看她:“來了?”
秦祉深深吸了一口氣。
“愣着做什麼?”柏蕭鶴蹙起眉,“衣物都放在旁邊,換了直接下來。”
秦祉表情有一絲扭曲,她嗓子有些緊:“不了,你慢慢享受。”
“嫌我?”柏蕭鶴突然起身,泉水跟着“嘩啦啦”落下,中衣濕漉漉貼着,身形曲線流暢精勁。
大抵是這霧氣熱暈了頭,秦祉擡手揉着眉心,十分頭痛,她歎氣道:“不、本王沒有同旁人沐浴的……”
“習慣”二字未出口,她便覺手腕一緊,這人竟然用力一帶,将秦祉直接拖進湯池中,水花頃刻之間飛濺,迷失雙眼。
“殿下——!”崔颉妙破天荒吓得大喊一聲,連忙去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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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暖陽高照,雲層消散,頃刻間霞光滿天。
蘭幹相國府一片峻宇雕牆,風亭水榭間,登高望遠,可見往來文人雅客絡繹不絕。
“哎呀,當真是許久未見了,賢兄。”
“可是如此,這次筵席已是蘭幹長久不見的盛況了…”
“聽聞此次,乃是因梌州晉赭王的到來,蘭幹相才特意備此席?”
“可不是,我也知道,隻是這梌州的人,跑這來屬實是目的不純吧?”
紛紛擾擾的議論聲不斷,直至侍從喊話道:“各位,蘭幹相稍後便到,請先入席吧。”
“請。”衆人禮貌相讓中,步入筵席。
紫檀香爐坐落其間,淡雅香味沾染衣襟,雲帳翻飛中,隻見碩大的廳堂案幾上琳琅滿目,奢侈浮華。
蘭幹府外,秦祉換了身清爽的衣裝,一路風餐露宿的疲憊都卸了下去,楝色竹紋廣袖長袍襯着人神清骨秀。
“眼光不錯。”秦祉心情頗好,連帶着語氣都閑散放松,“隻是你這身衣服,怎麼選的同本王如此相似?”
柏蕭鶴說:“我忘記告訴侍從,是給殿下備的服飾,他們以為是家中小輩穿,就選了差不多樣式的。”
“小輩為何就一樣?”秦祉詫異道。
侍從說:“殿下有所不知,柏将軍聲名遠揚,家中子弟皆以其為表率,多加欽佩,因而舉止言談都想效仿,願有朝一日也可同将軍一般出人頭地呢。”
這話當面說的柏蕭鶴尴尬,尤其對視秦祉那似笑非笑般打趣的眼神,他偏頭輕咳一聲,提醒侍從。
侍從即刻察覺,馬上躬身道:“殿下,柏将軍,時間不早了,請。”
“今日不是普通筵席?”秦祉見這往來馬車頗多,蹙眉道,“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蘭幹相為表示對晉赭王的敬意,特召回五大營所有将軍,并複請了各位文士。”侍從說。
“足有二十餘人,皆數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