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的人呢?”柏蕭鶴反問,“這縱嶽山,總不至于真隻有你一人涉足。”
秦祉淡笑不語,若有所思。
“老大,兄弟幾個已經動身朝着淮陵沿路去了,剩下那四個人打算怎麼辦?”那人喝下一大碗滾燙的水,從喉嚨一股腦暖到胃中,周身都跟着熱了起來,“現在還不知那小子是什麼來曆,這幾人,除了那個車夫,聽着口音都不像咱西州這邊的人,我怕萬一......”
“你少在那邊憂心忡忡,怕什麼?怕他們背景大,好有人來尋仇?”自有别人打斷了他,“咱們都在這山頭呆了多久,來來往往也幹了不少這檔子事,又有哪個人敢來找事?”
“就說老大齊龐這兩個字放的出去,誰敢說不敬畏幾分?”
“話雖如此,可那幾人你也看到了,和之前我們遇見的人哪裡是一樣的?這麼多年除了混戰時偷偷瞧見過的幾個将領,哪裡有人還有那氣質?”
兩邊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主座上,齊龐終于開了口,冷聲說:“夠了。”
他環顧四周,見衆人不再争吵,才繼續道:“你們說的都有道理,這三個人的确不能小視,但如今落在我們手裡,在座各位兄弟也不是怕事的,便讓他們在牢裡帶上一段時間,殺殺他們的銳氣再說,三兒,一會兒你陪我下去問話。”
“好。”
幾人說這話的功夫,蒼穹之上,展翅翺翔一隻蒼鷹,褐羽折射出光芒,從遠處山巅俯沖而來,振翅徘徊幾許,又從山寨另一端消失。
山中白雪皚皚中,馬車的車轍伴随着淩亂的腳步蹄印,留下一道明顯的痕迹。
與此同時,梌州晉赭。
蒼鷹腳下信件取下,白袍青衫的公子眉目秀逸、風度翩翩,他展信時同旁人談笑晏晏,你言我語的打趣:“這一局不過算你小勝,再來一把,我定赢你。”
“賢兄這樣未免過于無賴了,好歹也是當家主的人,怎麼行事還像小時候一樣?”見對方捏着信紙愣神,他收斂了玩世不恭的态度,正色道,“言賀,可是殿下來信?”
賈文勰面色凝重地搖頭道:“是崔颉妙來信,說殿下于縱嶽山遭刺殺,現下失蹤,行迹不明。”
“你說什麼?”
“我說這齊龐或許同你要找的虞氏曾有交情。”秦祉忍不住跺了跺腳,呼出的氣體瞬間結成了冰珠,她嘀咕一句,“西州果然還是太冷了。”
“你不用看我,具體我也不清楚。”秦祉說,“我也隻是聽虞倉寅提過一次,沒細問,而且這都過去了多久,怕是早已物是人非。”
柏蕭鶴垂眸思緒半響,道:“他身為淮陵人,卻反而在昭川附近為匪,這些人雖搶奪财物,但未傷人......”
角落裡車夫咳了幾聲。
三人同時看去,柏蕭鶴淡淡補充道:“性命。”
“确實同他人行徑不大相同,可以一試。”
“如何試?”秦祉問。
突然,地牢外發出了丁點響聲,而後是一串腳步。
齊龐披了件皮袍,站在地牢門口:“如何,幾位?”
“哐當”一聲,車夫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從後方一路連滾帶爬地撞向欄杆:“大爺,好漢,放我出去!我、我可以給你們提供他們的情報、隻要你肯放我出去!”
“哦?”齊龐變了臉色,竟也笑着伸手扶他,“你先說說,有何情報?”
“瞧,就這麼試。”柏蕭鶴悄聲附耳低笑。
秦祉呼了一口氣:“未免過于幹脆了。”
“他、他們!”車夫說着回頭對上二人視線,吓得腿都軟了,“他們...他們......”
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一句有用的,齊龐沒了耐心,壓低嗓子逼問:“他們怎麼了?”
車夫一咬牙,低聲喊道:“他們說你和昭川什麼虞氏有交情,要拿這來試探你!”
“我說了,我都說了!他們剛剛就在說這個,是虞氏,昭川虞氏,我聽的真真的,我告訴你們了,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我沒有錢,我什麼都沒有,他們有錢,你盡管找他們要!都和我沒關系……”
“心軟了,殿下。”柏蕭鶴說,“甚至都沒動刑罰,也無審問,他便出賣了你我。”
秦祉默不作聲的看着,直到聽了此話才微微有了反應,說:“這好像不是我找來的人吧?”
她視線落到柏蕭鶴身上,意味分明,然而柏蕭鶴卻點頭看向浮生道:“巧了,也不是我。”
浮生勉強扯了下嘴角:“這個……有些失誤。”
車夫的哀嚎不斷,然而齊龐已然對其失了興緻,他目光死死的盯在秦祉身上,良久,開口:
“你認識昭川虞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