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文照窘迫無語，秦夫人頓時明白，冷笑起來，“好哇，夫君，你敢騙我？”

文照大駭，連連拱手，“夫人饒命！實是我等均有要職在身，急需奔赴并州，實實不能在此耽誤！還望夫人高擡貴手，放我們西去！”

秦夫人并不為所動，“朝廷的事與我何幹，朝廷從來也沒善待過我們。至于你，到了我的寨中就是我的人，想走？門都沒有！”

見她再度朝自己伸出魔爪，文照情急之下大喊：“夫人，若我能助你鏟除虎頭幫呢？”

秦夫人伸出的手一頓，狐疑地看着文照，“你？就憑你？”

文照深吸一口氣，“其實我真名叫文照，并州原平縣人士，大儒陸陵乃是我的老師，我曾經跟随他學習兵法，也曾率兵在并州打退過北戎，夫人若不信，遣人去并州打聽一下便是。”

秦夫人歪頭看了文照半晌，忽然問：“我且問你，文照手底下的一排排長是不是一個叫文成飛的？”

文照一愣，“一排排長是文良，二排排長才是文成飛。”

“那文成飛臉上的胎記生在何處？”

“文成飛臉上沒有胎記，隻有一道長約存許的傷疤，在眉角處，那是我第一次帶他出去鏟除陳氏時留下的。”

秦夫人臉色霎時松動，竟緩和不少，“你真是文照？”

文照愕然，“夫人怎會知道我？”

“你既然聽說過我，我自然也聽說過你。”秦夫人仰頭一笑，後退三步，朝文照行了個江湖氣十足的禮節，“原平文君，八歲上就帶人殺了三個北戎狗，十六歲僅率三千郡兵就将北戎打得屁滾尿流，直追出邊境兩千裡，所虜人物均得返還，如此少年英雄，并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一直好生敬佩。去歲，我同你家二排排長文成飛做了幾次生意，他同我說起你已舉孝廉赴洛京為官，我還遺憾如此英雄竟不能相見，沒想到山水有相逢，竟讓你我于此間得遇！”

文照一聽竟然是自己的粉絲，心中頓時大松一口氣，連忙拱手道：“好說好說，我也一直仰慕秦夫人。”

秦夫人俏臉一紅，難得地顯出幾分女兒家姿态，略有些忸怩地說：“先前不知竟是文君當面，多有冒犯，還請文君見諒。”

“無妨無妨，是我錯報家門，引得夫人誤會。”文照一聽秦夫人竟和文成飛有過來往，忙道：“敢問夫人成飛如今何在？可聯系得上他？”

秦夫人搖搖頭，“自那韓儀起兵作亂以來，我同并州的諸位兄弟便都斷了聯絡，我亦不知成飛兄此時身在何處。”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文照也難免失望，驟然大驚大喜，她早已疲憊不堪，又挨了秦夫人一記老拳，勉力支撐才挺到現在，如今心氣兒一松，她隻覺眼前發黑，身體随之一軟。

所幸周棠一直觀察着她，及時将她摟入懷中。他對秦夫人道：“這位夫人，可否能給我和文兄一個房間，讓我們略作休整？”

“這是應該的，你們若不嫌棄，隻管長住，等把傷養好了再走也不遲。”秦夫人連連點頭，走在前頭帶路。她回頭見周棠抱着文照，似乎很是痛苦吃力，忍不住道：“這位兄弟，若你身體不适，不如由我來……”

“夫人，不必了。”周棠冷冷地道，他低頭看着文照憔悴的臉，用力把她往自己懷中按了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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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照潛意識中惦記着自己女扮男裝的事兒，始終不敢深睡，被放到榻上沒一會兒就醒了。她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看見周棠正好端着一盆水進來，看見自己醒了，他臉上似乎閃過失望的神色，“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文照說：“渾身黏黏糊糊的，睡着了也不舒服。”

周棠将陶盆放在一旁的木架上，擰幹了一塊麻布，就要朝文照臉上擦拭。文照連忙閃避，周棠無奈笑道：“同我這麼見外作什麼？”

文照讪笑兩聲，“你自己傷得比我重，不必照顧我。”

周棠看着她，側了下頭，“我已經退燒了，不信你摸摸？”

“退燒了就好，你先回去歇息吧，我自己擦拭便好。”文照不跟他磨叽，直接了當地下了逐客令，周棠眼神閃爍幾下，張口欲言，隻是最終也沒說什麼，站起身不情不願地離開了。

文照扒在門框邊親眼看他走遠了，這才栓上門，脫下衣服給自己細細擦拭。她這回運氣不錯，大腿上那道刀傷并不深，她體質一向又好，傷口自己便止住了血，若是不幸被砍中了大動脈，隻怕她和周棠都得交代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