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真就看到兩個小矮人,向他踉踉跄跄走了過來。
他凄厲大喊:“景逸,景逸啊,他們來了,他們來找我報仇了,他們要去找你王叔啊,你快攔住他們!”
庾景逸擋在他身前,向空中喊:“我是他兒子,若有仇有怨,大可找我,休傷我父皇!”
兆帝聽到這裡,一把抱住庾景逸,痛聲喊:“别傷我兒子,我知錯了,我知道錯了。是我不對,我求求你們了,是我害了你們,和我兒子無關啊……”
庾景逸心疼他的瘋癫,抱住他,問:“父皇,他們到底是誰,是誰要來您報仇?”
一将功成萬骨枯,更何況這樣登基的帝王。
庾景逸猜得出,父皇定然做了一些錯事。隻是到底是什麼錯事,才能讓他做了皇帝的父皇這樣擔驚受怕,他實在是想不出來。
兆帝一把推開他,似瘋似癫地癡癡大笑。
他胡亂指着,大喊:“你們來吧,甯兒要做景逸的皇後,你們恨不恨,你們怕是不怕?!”
他喊着,忽又蹲下身,對身前的兩個小矮人道:“你們一定怕了,景逸要娶甯兒了,你們怕甯兒,一定也怕我的景逸。”
他說着便又哭了,去摸他們的臉,傷心問:“我是愛你們的,你們怎能忘了?”
庾景逸愣愣看着他,看着他蹲下身,似在摸什麼人的臉,那應是兩個人,很矮……
他步步後退,臉上沒了血色,慢慢猩紅了雙眼,死死攥住了雙拳。
那雙拳頭,青筋暴起,腫脹得脈絡分明。
他知了,他們,他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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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甯醒來後,晴岚告訴她:“夫人進宮了,在陪皇後娘娘。”
溫甯用着晚膳問:“姨丈好些了嗎?表哥還在乾龍宮嗎?”
翠微與晴岚對視一眼,含糊道:“您先用膳,用完膳奴婢帶您先去通明殿。”
溫甯本就不餓,想着姨丈還沒好,她要陪表哥一起守着,勢必要吃點東西才有體力,又問:“為何要先去通明殿?”
兩人一起低下了頭。
溫甯是個聰明人,放了碗勺,道:“先說。”
晴岚上前,為她挑選幾樣好消化的東西,用小碟子裝着放到她手邊,道:“老爺受傷了,傷勢……”
溫甯站了起來,東西也不吃了,道:“去通明殿。”
通明殿。
溫輔良傷勢讓禦醫包紮好了,也養好了體力,剛邁步出了殿門,溫甯來了。
他一陣唉聲歎氣。
溫甯見他受傷了,眼圈紅了,忙上前問:“可是姨丈傷得父親?”
溫輔良隻好哄着她:“胡說。為父一身好武功,萬歲怎會傷到為父。”
溫甯去看他受傷的手臂,眼淚掉了下來,哽咽道:“姨丈怎這樣壞。”
溫輔良忙把她摟在懷裡,柔聲道:“甯兒啊,這手是為父自己弄傷的,你可不能錯怪了萬歲。”
溫甯一臉是淚水,半信半疑地問:“父親若說謊呢?”
溫輔良故作嚴肅,承諾道:“為父若騙甯兒,以後事事聽甯兒的。”
溫甯這才破涕為笑,抱住他另一手手臂,攙着他向乾龍宮走去,道:“那父親可要記住了,以後女兒識破了,您必須聽女兒的。”
溫輔良隻她一個女兒,縱無這個承諾,除了在對待姒嬰事上,哪件事不聽她心意來。感慨道:“為父這一輩子,前半生聽你母親的,後半生聽你的,真真是圓滿了。”
溫甯嗔他一眼:“父親最好真心這樣想。”
兩人有說有笑來到乾龍宮,在殿門守候的不再是周信,而是東宮的太監德寶。
德寶見兩人來了,笑道:“平王爺,郡主,太子在裡面呢。太子殿下讓奴才告訴您二位,您二位不用費心了,皇上好多了,人已然睡下了。”
溫輔良向緊閉的殿門看去,驚疑道:“景逸還有這能耐?”
他在裡面三日三夜,可是沒能讓皇兄閉一閉眼。
德寶笑道:“太子說了,虧您先前陪着,若非如此,太子殿下也不能輕易讓皇上睡下。”
溫甯問:“我與父親能進去見見姨丈嗎?”
德寶搖頭,嚴肅道:“郡主,皇上才睡下,您與平王千歲萬不能進去。若将皇上吵醒了,可是不得了了。”
溫輔良掃德寶一眼,神情隐晦,拍了拍溫甯手,道:“甯兒,你我先去坤甯宮,你母親來了。”
溫甯不疑有他,道:“也好。這是件好事,我們去告訴娘娘,讓娘娘也開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