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甯在乾龍宮門外守到了次日正午。
父親一直沒出來。
她站在門前,漸漸視線模糊了,身子晃了晃。
庾景逸及時将她攔腰抱了起來,道:“甯兒,王叔還在殿裡,會沒事的,你先回東宮睡一覺。”
溫甯本是不願意的,擡眸看他一眼,輕抿了一下唇,道:“好。”
庾景逸将她抱入東宮宮殿,讓她睡在自己床上,為她蓋好了被,溫柔道:“甯兒睡吧,你若再病了,本宮愈發難熬了。”
溫甯見他下颌一日之間長出了許多青須,雙眼布滿了紅血絲,輕抓上他手,心疼問:“表哥,你還好嗎?”
庾景逸握住她手,輕吻上她手背,向她笑:“本宮無礙的。”
他站起身,放下兩邊帏幔,向晴岚與翠微交代道:“甯兒從昨日正午便沒再吃東西。待她睡醒了,傳些好消化的飯菜,伺候她用完膳再讓她來找本宮。”
翠微見他要離開,忙追上前:“太子,奴婢還是先為您傳膳吧。”
庾景逸哪有心思,擺手道:“回去吧,照顧好甯兒。”
他邁步走了。
溫甯躺在床上,眨落了兩串淚水。
她摸上自己身上的金絲軟甲,想到來京後與表哥經曆過的點點滴滴,心道:待姨丈病好了,這軟甲還是還給表哥,讓表哥穿上最好。
表哥是一國儲君,是她的心上人,未婚夫,隻有他安全了,她才可安心。
庾景逸把溫甯送到了東宮,自己又回到乾龍宮。
人剛到殿門前,隻聽殿裡傳來一聲怒吼,緊跟着是利器刺破血肉的聲音。
庾景逸再顧不得許多,一腳踹開了殿門。
隻見兆帝披頭散發,手裡拿着把染血的長劍,正在向溫輔良胡亂劈砍着。
溫輔良一手手臂滿是鮮血,捂着傷口,躲着兆帝手中的長劍,看向殿門,厲聲喊:“景逸,你給我出去!”
庾景逸自然不能走,上前一把抱住兆帝,向殿門外喊:“周信,快把王叔攙扶出去,這裡本宮攔着。”
周信見溫輔良受了傷,忙上前将他攙扶住,道:“平王千歲,您還是先出去吧,這裡有太子哪。”
兆帝失去了理智,被庾景逸抱住後,揮舞着長劍,又要去殺溫輔良。
周信吓到了,一股作氣拽着溫輔良來到殿門外,關上了門,喊:“快找禦醫來。”
溫輔良教兆帝砍傷了手臂,想到這幾日不少消耗兆帝的體力,庾景逸又有身好功夫。被周信攙扶着,虛弱道:“先攙本王去通明殿。”
他是有身好武功,到底年歲上來了,又是幾日幾夜的不眠不休。兆帝是個武将,如今瘋了不認人,也不知累,不吃不睡的瘋着。
他要防着兆帝傷到龍體,又要提防他砍傷了自己。幾日下來,早已筋疲力盡,到底是被他傷到了。
這廂溫輔良被周信攙扶着離開了,庾景逸與自己父皇在殿裡,已然交了好幾回手。
他不比溫輔良武功高,兆帝瘋了,氣力極大,僅是交了幾回手,頓感王叔這幾日的不易,喊:“父皇,您看清些,兒臣是景逸啊。”
兆帝手裡提着染血的長劍,又向他劈砍,庾景逸隻得躲開。又是幾個回合下來,他見兆帝還要殺自己,繞到他背後,撿起一隻花瓶,用力砸到他頭上。
兆帝教他砸懵了,手裡的劍掉了,愣愣轉過頭,人似清明了,拿手指着他:“你小子……”
他話沒說完,直挺挺向後倒去。
庾景逸丢下一手碎瓷片,忙上前接住他,心虛道:“兒子也不想的。”
他話沒說完,兆帝躺在他懷裡,又睜開了眼,雙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庾景逸頓時打了個激靈,以為他好了,正想拔腿跑。
兆帝一把拽住他,看了他幾眼,忽然抱住他嚎啕大哭:“景逸,我的兒啊,為父對不起你,為父對不起你王叔,對不起甯兒啊……”
庾景逸知他又瘋了,道:“父皇,兒子知道了。”
兆帝卻哭着道:“是為父攔阻了你與甯兒的好姻緣,為父知道錯了……”
庾景逸心底陡然一驚,問:“父皇為何要說,攔阻了兒子與甯兒的好姻緣?”
前朝宮變時,他已然十幾歲了,逼宮前他與父皇連王叔都沒告訴。
許多事,他親眼目睹了,答應過父皇,誰也不告訴。
兆帝被他問得一陣心虛,忙道:“我什麼都不知道,與我無關。”
他越是這樣,庾景逸越是肯定他有事瞞着自己,厲聲問:“父皇!你到底瞞着我什麼?!”
兆帝一把将他推開,撿起地上那把長劍,在空中胡亂劈砍着:“你們别過來,我不怕你們!”
庾景逸随之站起身,向他劈砍處看去,喊:“你們是誰,膽敢恐吓我父皇?!”
兆帝吓到了,也不劈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