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這病忽然便犯了。
溫甯見他吞吞吐吐心底着急,怒道:“表哥将話說清楚。”
庾景逸拉着她來到殿門前,示意她自己趴在門前聽。
溫甯皺着眉,将耳朵貼在镂空殿門上。
一隻花瓶摔在地上,兆帝披頭散發,形若癫狂,雙目猩紅着,手裡提着一把劍,劍鋒指着溫輔良,厲聲問:“你到底是誰?!”
溫輔良見他這樣,心疼得眼底滿是淚,道:“皇兄,是我啊,我是輔良。”
兆帝舉劍便刺他心口,怒喊:“你是何來的宵小,膽敢污蔑本王!”
溫輔良有身好武功,自然不怕他,轉身一躲,以氣凝形,擊打在他手腕,打落了他手中劍。
兆帝手腕一酸,手裡劍應聲落地,猛地向溫輔良撲來,大喊:“你到底是誰?!”
溫輔良這次沒躲,被他狠狠掐住了脖子,看着他,落了下眼淚,痛心喊:“皇兄,我是您的連襟,也是您的王弟。您是咱大商的皇帝萬歲,您怎好忘了?”
兆帝手中一頓,驚訝問他:“本王做皇帝了?”
溫輔良流着淚,點頭:“皇兄,您做皇帝了。”
兆帝開心了,松開了手,激動道:“原來本王真的做皇帝了……”
溫甯聽清了,後退了一步,噙淚看向庾景逸。
庾景逸抱住她,眼底也有了淚水,哽咽道:“甯兒,父皇瘋了,他誰也不認識了,還以為自己是魏王。”
父皇發病時,正在坤甯宮,險些傷了母後。
他以為父皇看了禦醫,這病還可像以往一般。誰知兩日了,這病沒見一點好,如今誰也不認得了,隻知自己是魏王。
萬幸還有王叔在……
溫甯眨去眼底淚水,将他推開,道:“表哥,這裡有父親在,我想去看看娘娘。”
姨丈病成這樣,娘娘還不知有多傷心呢。
庾景逸擦去臉上淚水,颔首。
坤甯宮。
惠賢皇後坐在龍椅裡,面容很是憔悴。
溫甯忙上前抱住她:“娘娘,甯兒來看您了。”
惠賢皇後不願讓她擔心,沙啞着聲音道:“甯兒,娘娘相信你父親,輔良準能想到辦法,為皇上治好這病。”
溫甯重重點頭,附和道:“娘娘放心,父親準能有辦法。”
可溫甯在坤甯宮陪惠賢皇後等到日落,再次折返回了乾龍宮,她父親還是沒出來,殿門裡傳來的動靜更大了。
溫甯擔心兆帝,也擔心父親,便站在殿門前等着。
夜了,庾景逸擔心她,讓她先去東宮睡下。
溫甯搖頭,道:“表哥,别勸我,我縱回去也睡不着。”
庾景逸拗不過她,更何況,他的擔心隻比溫甯的多,不比溫甯的少。
兩人索性站在乾龍宮殿門外站着,等了一夜。
要上早朝了,身着官衣的官員,三三兩兩從午門經過,向太和殿而去。
殿門大開着,慢慢朝臣來全了。
太監拿着拂塵,站在龍椅前道:“各位大人,今日免朝。”
那太監傳過話直接走了。
滿殿文武面面相觑,素來勤勉的兆帝連罷三日早朝,連那位一人之下的平王千歲也不見了。
大臣們一起看姒嬰,問:“姒大人,您給掐算掐算,皇上萬歲這是怎麼了?”
姒嬰擡起頭,唇角噙着一抹讓人如沐春風的笑,道:“各位大人,姒嬰不過凡夫俗子,不知内情。”
他袖手向衆人一拜,轉身出了太和殿。
翰林們随之跟了上去,七嘴八舌議論着兆帝不上早朝的緣故。
姒嬰停了腳步,看向他們,道:“諸位,不可妄猜。”
翰林們皆為清流,往日連兆帝也敢頂撞,因他輕飄飄地一句話真就閉了嘴,再不多說、多想。
姒嬰住在皇宮的司天監,與那群人作别後直接回了司天監。
天光大亮,他孤身站在司天監門口,轉眸看向一側緊閉宮門的東宮。
從司天監裡走出個身着丹青官衣的官員,見他看東宮,來到他身側,悄聲道:“主子,三天了。”
姒嬰垂了眼睫,唇角似有笑,卻不真切,道:“再等等。”
他邁步回了書房,窗棂大開着,他負手而立,負在身後的那隻手,掌心纏着一串烏紅的道珠。
入秋了,早起已有幾分寒意。
他看着書房前的拱橋,風過,垂柳依依,恍惚間,天光下拱橋上站着個人,身着鵝黃宮裙,一身明媚。
他拇指氣力一重,碾過顆顆道珠,拂袖閉合了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