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慰自己,她所做所為,不過是因她欠了他的恩情。
這恩,還完了,自此再不虧欠于他。
至于前朝那紙聖旨賜婚,他已然成了太監,現在連身份也不願認了,她何需再認。
皇宮離吏部不遠,溫甯帶着晴岚、翠微去玉華湖,光明正大地捕捉了一條肥美的金龍魚。又帶到禦膳房,讓禦膳房的禦廚處理好,這才重回吏部地牢。
這一來一回,工部的人到了。
一群穿官服的紮堆兒站在庾景逸面前,亂哄哄地正在争執什麼。
庾景逸被他們吵得頭疼,冷着臉道:“這是父皇的命令,不成便将地牢拆了!”
工部侍郎眼尖,看到了溫甯,忙上前行禮訴苦,道:“郡主殿下,地牢建在地下,若定要在此建造間宮殿,可就要将吏部拆了。”
萬歲一句話,全然不顧在吏部地牢裡建宮殿是怎樣的難度。
吏部可是天府衙門,專管官員。
他們若為建成宮殿,撼動了吏部的地基,一旦出了什麼差池……
吏部官員甚至不用挾私報複,動一動手指,足矣讓他們寸步難行。
庾景逸見她回來了,忙上前:“甯兒,工部的人已然來到了,這宮殿三日後必能建造好。”
溫甯看那群烏泱泱的官員,蹙着眉道:“表哥,我不要宮殿了。”
庾景逸瞪工部侍郎一眼,去哄溫甯,道:“甯兒,你不知他們。往日一分難的事,他們能向父皇回報成五成。”
他是清楚的。
六部衙門,除了戶部就是工部的油水最大。
此次為甯兒建造宮殿,是父皇臨時起意,況工期短,宮殿要大。他們不僅要顧及着父皇與他的監工,還要想着平王那裡,這差事吃力不讨好,他們必要抱怨。
至于吏部的官員……
他可不信,在地牢建造一間宮殿真能讓吏部塌了。
溫甯搖頭:“表哥,我在這監牢住不了幾日,待父親願意放過姒大人了,便回去。不過将就幾日,本就不該興師動衆。”
雖是姨丈、娘娘的一片愛護之心,卻也不該因她一人的舒适,惹朝臣争持。
她說到這裡,又去看姒嬰。
屏風後隐約有他的身影,仍是站着。似她一通折返,他一直站着,動也未動。
她心感驚疑,問:“姒大人,本殿下離開後,你便一直站在這裡嗎?”
庾景逸正在與她讨論其他,見她忽然又去問姒嬰,心中已有幾分不滿。邁前一步,遮擋住她視線,問:“甯兒方才去哪了?”
溫甯隻得先回庾景逸:“才去了皇宮,上玉華湖為溫景甯抓魚去了。”
她又想去看姒嬰,便越過庾景逸,向姒嬰處看去。
庾景逸挪動一步,再次遮擋了她視線,不滿問:“甯兒總往姒愛卿那裡看什麼?”
溫甯隻得将視線落在他身上,道:“表哥,我覺得姒大人很是奇怪。”
她索性避開庾景逸,來到姒嬰監牢前,用手指向仍在屏風後站立的姒嬰,道:“我往返皇宮一趟不止是一個時辰,姒大人自我離開後,一直未動。”
太奇怪了。
庾景逸半信半疑,來到她身側,也往監牢屏風後看去。
吏部搬來的屏風,因是審犯官所用。站在屏風後的人,可以縱覽屏風後人的神情,站在屏風前,卻僅可看到屏風前人的一個模糊身形。
庾景逸看了一眼,隻在屏風後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不禁覺這屏風有些礙眼,命令道:“把監牢門打開。”
吏部官員忙上前開牢籠門。
溫甯率先走了進去。
窄小溫馨的牢籠,姒嬰退無可退,身子貼在牆面上,腳下趴着一隻假寐的小白貓。
溫甯第一眼沒覺出什麼,凝目再看去,貼在牆面站立的姒嬰,卻是閉着眼。
她上前,喚:“姒嬰?”
庾景逸也看到了,跟着喚:“姒愛卿可是身體不舒服?”
拿鑰匙的吏部官員有些看不過去了,提醒道:“太子殿下,郡主殿下,姒大人這樣閉着眼睛,更像是昏迷了……”
工部的官員人多,圍在監牢栅欄外,各個伸頭探腦,也看清了,一起道:“太子殿下,郡主殿下,姒大人的确是昏迷了。”
溫甯一臉不敢置信,看庾景逸,問:“表哥,他好生生的,為何昏迷了?”
她去皇宮的時候,他還叫停了她。她不過去了趟皇宮,他沒理由昏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