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慧……”
林舒歡其實不太想讓巧慧出去。
自從她做了那個夢,她便想遠離景瑜哥哥。
他從不來平章院,今日是他第一次來。
以往若有景瑜哥哥主動來平章院這樣的事情發生,她可高興壞了,可現在,她不知怎的,心裡覺得悶悶的。
不過一會兒,裴景瑜進屋,手上還拿着兩個瓷瓶。
他走到床畔,林舒歡打算起身行禮問候,被裴景瑜攔下了:“受傷了,好好躺着吧,這是上好的外傷藥,母親讓我給你拿來。”
“多謝、裴大夫人。”
裴景瑜說完,坐在床榻旁的凳子上,暖黃燈火下的臉龐依舊俊朗無比。
俊朗中還有着幾分清冷與矜貴,總讓人覺得生人勿近。
可能就是這般矜傲疏離的氣質,才有那麼許多人趨之若鹜吧。
林舒歡卻想,可那些,包括她這個未婚妻,都不是他真正挂念在心上的人,隻有妹妹林幼宜才是。
在夢中,在妹妹林幼宜面前,他向來都是溫柔對待,根本沒有像平常那樣對她冷冷的。
裴景瑜不知道林舒歡在想什麼,隻知道她似乎與以前不太一樣。
他以為林舒歡在因為今日的事情在生他的氣。
其實他不喜歡向别人解釋,但今日,他可以跟她解釋。
“我在書塾,沒在意任何動靜,後來才知道你被打了,受傷受得重,”裴景瑜的聲音還是那般淡然,“你受委屈了,我也已經說過陳雲骁,不會有下次。”
若是以前,裴景瑜說這樣的話,舒歡聽了肯定高興瘋了。
她會拉着巧慧與嬷嬷說,景瑜哥哥跟她抱歉,他心裡還是在意她的。
可現在,林舒歡那口氣就是被堵在那裡,疏散不開。
她不是個能把話徹徹底底憋在心裡頭的人,再憋着,就要憋死啦。
“以前呢,景瑜哥哥?”林舒歡問,“以前,難道、你不知道、他一直放狗、追我嗎?”
裴景瑜眉頭微微一皺,他不喜歡林舒歡這樣的語氣與問題,她這是在質問他嗎?
但他還是壓下心裡的不愉,回道:“以前我隻當他不過是逗你玩。”
林舒歡輕哦了一聲,低頭玩了玩自己的手指頭,又擡眼看向皺着眉的裴景瑜。
而她發現,就算如今他坐着,她坐躺着,兩個人幾乎一樣的高度,他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居高臨下的。
他一直都是這麼看她。
所以才說出理所應當的話。
“現在他也已經向你磕頭斟茶認錯,可以了,舒歡,不要鬧脾氣。”裴景瑜道。
她沒有鬧脾氣。
但林舒歡沒有說出來,因為她知道就算她說出來,裴景瑜也隻會堅持他自己的想法。
二人都沒有說話,内室一片沉寂。
裴景瑜不是很習慣如今的氣氛,之前他們二人在一起,林舒歡就算說話磕磕絆絆,但還是找各種話與他說。
現在這樣……裴景瑜眼眸淡淡,這樣也好。
不過他這次來,還有最後一件事情。
“這次的事,實則你們二人都有錯,他趨狗逗你打你有錯,但你也不該殺他的狗洩憤,”裴景瑜的聲音清清冷冷,“如此一來,他有錯反倒變成了你的錯。”
“我、沒有錯。”林舒歡下意識道。
裴景瑜眉頭皺得更緊:“你殺了他的狗,難道還沒有錯?”
以往裴景瑜這般皺眉,以及說話帶着些許不滿的語氣。
林舒歡肯定會想着自己哪裡做錯了,還會順着他的意思,并且想辦法讓他開心,可她不想再這樣了。
“我沒有,是他、先招惹我的。”林舒歡語氣不容置疑道。
而且今日……那條狗異常興奮,差點就要把她咬死了,她是沒有辦法才動的手。
為何她都要死了,裴景瑜現在還在質問她的過錯呢。
“好,好,”裴景瑜語氣帶了一絲薄怒,“你沒有錯,你沒有錯今日動了手,當面讓陳雲骁下不來台,母親給你台階下,讓這件事就過去了,你倒好,反倒火上澆油,當衆掀開衣袖,逼得父親不得不罰陳雲骁,讓這麼多人看裴家與陳家的笑話。”
裴景瑜一口氣說完,接着又道:“我怎麼不知你是這樣心思陰暗的人,一定要攪得大家都不開心嗎?”
林舒歡握緊袖中的手,胸口的氣上不來,下不去。
“我沒錯,如果、你說我回擊、欺負我的人,是心思陰暗,”林舒歡沒有回避裴景瑜的目光,迎上去道,“我就是、心思陰暗了。”
沒等裴景瑜反駁,林舒歡緊接着道:“我不舒服,裴世子、請回吧。”
裴景瑜聽罷,徑直起身就走,但臨近屋門,還是慢下了腳步,冷聲道:“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後日到七錄堂,給陳雲骁道歉,晚間我再陪你去母親那裡,為今日的事斟茶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