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落日于海中沉淪,浪花也被染上金色的晚霞,海風吹來岸邊的低語,歐陽黎玥對大海并沒有什麼深切的感慨,畢竟在每個回家的周末她都可以透過玻璃去看那一成不變的海,即使她幾乎沒有這麼做過。
昨天實在是太累了,一覺醒來就将白日錯過,她是最先醒來的,塵久和無回還都在屋裡睡着。
歐陽黎玥趴在三層小洋樓上天台的欄杆,這裡靠近櫻獄街最大的碼頭——臨楓碼頭,正對楓之島。
四季教國流螢城,全大陸最賦權威的研究所先明研究院坐落其中,在收到櫻獄界的援助請求後就火速支援而來。
在其中還有一些面熟的政府官員,歐陽黎玥曾在父親參加的會議中見過他們。
“醒了啊,怎麼樣?”
歐陽黎玥甩開被風吹亂的碎發,淺淺地暼了一眼坐在欄杆上的天使,他的姿勢看上去相當危險,一個不小心或許就會摔下去。
幸好他會飛的。
“我好的很,多謝關心。”歐陽黎玥的目光依舊停留在人來人往的碼頭,“小墨和憐雪陽怎麼樣了?”
“小希墨沒已經什麼事了,正準備晚上來看你,至于雪陽…”逍遙無奈地攤開手,“他的練習琴留在狄卡彌斯了,現在正在悲痛欲絕的大鬧呢。”
“誰出來玩還帶琴啊…卷你媽呢…”歐陽黎玥不滿地皺眉。
“出了這麼大的事,惡櫻搞不好會被高層彈劾。”
歐陽黎玥不屑的冷哼一聲,“那不是來了一群流螢城的老家夥來保他嗎?不過玄逸那家夥大概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清惡櫻一直保持着和流螢城交好的外交政策,對于一心獨立且已依附暗渡者的大鬼族是一大障礙。
“抱歉。”
“為什麼道歉。”
“沒能救下你朋友的弟弟妹妹,也沒能和玄逸…”
“你我都清楚,治愈的神力特性和擅長治療隻是雅樂姐姐替你向世界撒的謊。”歐陽黎玥生硬地打斷他,那雙冷漠的玫瑰紅眼眸終于正眼看向身旁的天使,“你本就無能為力。”
道歉是因為你沒能做到你本可以做到的事,因為你本來就做不到,所以無需道歉,你本就無能為力。
逍遙的笑容在這瞬間有片刻的崩裂。
她的話,可以做到,而你,本就做不到。
“至于玄逸,你本來不用怕他,歐陽家不比大鬼族差。”
逍遙聽出了她意有所指,緩聲道:“如果有一天一定要選擇一方栖息,歐陽家和若家一定是我的最末尾選項。”
“為什麼?我們家對你可最親切了吧。”
“我了解你,黎玥,我太了解你了。就像我在得知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你也果斷的去行動,就像在我被追殺時第一時間尋找我的下落,我在你搏命時第一時間想去救你,我和你是一樣的。”逍遙垂眸苦笑,“我們會第一時間确認對方的存在,但是我們互不信任。”
“因為我們之間的聯系隻是雅樂。”
“你最喜歡雅樂了,而我也一樣。”
你和我,都是獨一無二的見證者,是被身為姐姐的雅樂所遺留的全部,是她靈魂的一部分。
就像是兩張由雅樂所繪制的不同畫面中兩塊契合的拼圖,隻有你和我共同存在着,才能将她完整地拼湊。
我們是她就給對方的遺産,遺産中是誰都無法沉淪的那樣美好的過去。
如今回想起來,如身在深海那般迷茫又寂靜,卻讓人無法掙脫。
“那你更應該清楚,我一定會保你活。”
逍遙無奈道,“如果有一天我要走,你敢讓我走嗎?”
歐陽黎玥沉默片刻,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為什麼要走。”
“我不是籠中的金絲雀,黎玥。”逍遙頓了頓,“而且我不信任你。”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海岸,這個話題已經結束了。
被夕陽映射的海面流動着虛幻的色彩,海浪的聲音掩蓋了那些雜亂的喧嚣,夕陽霸占着全部視線,靈魂似乎也被這不易的安甯安撫。
“咔嚓。”
歐陽黎玥看向拿起手機對準海浪的逍遙問道:“你在幹嘛?”
“這裡風景很好,我給阿青看看。”說起青鸾,少年的嘴角又帶上了笑意,“那家夥今天就吵着要過來,我勸了好久。”
“這有什麼好拍的。”歐陽黎玥不是很懂他們小情侶的情趣。
“你還小,不懂,等你心裡有愛的人,就會想要把遇到的一切美好都分享給對方,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有話題找她聊。”
歐陽黎玥嫌棄道:“區區高中生,還裝大人模樣談情說愛。”
“或許是有些青澀,但美好的本質總是不變的。”逍遙對她的鄙夷倒是毫不在意。
歐陽黎玥很是看不慣他這副得意的模樣,故意嘲諷道:“在這裡說愛,到本尊面前卻連喜歡都不敢提。”
逍遙手一抖差點把手機甩出去。
“真是的…看你也沒什麼事,我走了。”
“等等!”歐陽黎玥突然想到了什麼,叫住了他。
“怎麼了?”逍遙看着突然嚴肅地歐陽黎玥不明所以。
歐陽黎玥神色認真,“雅樂姐姐自刎的時候,你在哪裡?你還記得嗎?”
逍遙有些緊張地看着她,吞了吞口水,“我記不清了。”
“别再逃避了!我現在就要知道!這很重要!”歐陽黎玥怒氣沖沖地看着他,“給我想起來!”
“當,當時,我在家裡,睡醒…然後我去找雅樂,看到了…自刎…不對…雅樂是…上吊自殺的啊…等等!”逍遙的聲音越來越小,眼中帶着迷茫。
晃蕩的長裙…滾落的頭顱…模糊不清的視線裡那架被鮮血污了的鋼琴如此清晰…
唉?
記憶?好奇怪,好亂…怎麼回事?想不明白…
“你怎麼了?”
“喂!”
這個世界上有曾有三十二位神明。
九位因神位的争奪死去,六位因災禍的故土獻祭,五位因信仰的崩塌枯竭,四位因暴亂的統治被信徒釘死在神位之上。
他們沉沉睡在神殿德卡拉斯中,永得美夢。
還有七位,在舊世界毀滅時誕生,在新世界來臨時死去。
他們在神不被允許存在的世界,永不消逝。
最後一位,從最光明來,到最黑暗去。
他被囚于現世中永恒的墳墓裡,永遠孤獨。
“對于我來說,這裡不是新世界。”雅樂合上書,右耳的深紅寶石耳飾在夕陽下閃爍着,晃晃悠悠地,蕩漾得人心悠悠。
“那雅樂的新世界,在哪裡呢?”
有風吹過,帶着深秋的冷,寒意浸透每一塊骨血。
雅樂擡起手,将被風吹亂的秀發别到耳後,望着風來的方向,“在殺死神之後,在沒有神的星期天,在神所消亡的新世界。”
一股淡淡地清香順着風的方向飄來,讓人安下心來,那是罂粟花的芬芳。
“新世界,是什麼樣的呢?”
雅樂隻是溫柔地勾起嘴角,不再言語。
她修剪着自己的枝叉,将自己切開來,将自己的骨血剖出來,那是痛苦而盛放着,沉寂又炙熱的靈魂。她破碎又絢爛,紅色的鮮血滴在黑白的廢墟上盛開。
“逍遙,新世界再見。”
迷途的天使找不到路,花用鮮血指引。
可是世界渾濁不堪,所盛開的被大雨打濕,被巨人踏過,它們化成泡沫稍縱即逝,隻剩下了同樣的泥,世界是他們的,不屬于我。
你說生活怎麼能隻有一枝花,于是你殺死了自己,也殺死了我。
“可是姐姐,世界如此孤獨。”
(2)
“我都說了我什麼也沒幹啊!”
歐陽黎玥在房間裡對着手機氣急敗壞地跺腳。
“對這麼一張臉你都狠地下心!歐陽黎玥你不是人!你個太監!…兄長!注意措辭!”
“你他媽才太監呢!憐雪陽你有病吧!”
逍遙突然失去意識是歐陽黎玥沒預料到的,要不是她反應快及時拽住坐在欄杆的那家夥,他可就要變成曆史上第一個摔死的天使了。
他暈過去之前說的那句話倒是讓她很在意,如果逍遙當時在腦海中所回憶的正是他的記憶,那麼他所見到的雅樂之死與她的認知是有偏差的。
這倒是論證了一些她之前的猜想…
“喂,我們去看日出吧!”
電話對面吵吵鬧鬧的那個人突然沉默下來。
“怎麼不說話呀!”
“你才把逍遙哥氣暈就計劃丢下他出去玩!歐陽黎玥你是人嗎!哇啊啊啊啊蛇蠍心腸啊!…兄長别撞牆上了。”
歐陽黎玥一陣無語。
看日出也不過是心血來潮,畢竟剛認真地看過一場日落,難免會好奇日出會有什麼不同,更何況…
歐陽黎玥看向塵久和無回禁閉的房門。
我們或許都需要放松一下。
“哎呀電話給我!哥你邊上休息吧!…哇啊啊啊吾弟叛逆傷吾心啊!傷吾心啊!…黎玥姐!我們什麼時候走?”
“嗯…半夜?”
“啊?今天嗎?”
“沒錯!就是今天!”
想要去看,想要和大家一起去看,想要在還能一起去看的時候抓緊時間去看。
這種急切的,害怕在來不及了才發現那麼多事沒能去做的心情,會理解的吧,大家一定都是這樣想的吧!
止不住,眼淚突然不停的留下來,那些遲來的恐懼終于湧上心頭,那些沒能留住的事物讓她如此悲傷,那些在腦海中構築的美好畫面驟然崩塌,原來未來如此脆弱。
才不是心血來潮!一定要在分開前留下什麼,一定要在消失在世界之前,在他人的心裡狠狠地刻上什麼,名字也好,畫面也好,喜歡的也好讨厭的也好,一定要讓誰深深地記住,帶着這些沉重的記憶活下去!
我們還沒做過的事情那麼多,如果最終也沒辦法扭轉死亡的命運,那最起碼在現在,拼盡全力去留下些什麼吧!
因為就在不久之前,什麼都沒來得及體會的年輕的他們才剛剛擺脫一次近在咫尺的死亡,所以就算任性一點也沒關系吧!
快一點快一點,再快一點,讓我去看,那些我還沒看過的東西——
歐陽黎玥擦擦眼淚,語氣帶着些許不講理的任性:“就在今天,我們一起。”
電話對面的憐希墨似乎愣了一下,許久沒有聲音,片刻輕笑一聲,回應道——
“好,我們一起,我陪你。”
逍遙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昏黃的壁燈那并不刺眼的光芒讓人心生安甯,可突突亂跳的神經卻痛的他格外暴躁。
“醒了?”
循聲看去,若瀾無黔正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看書,逍遙很想和他說在這麼暗的環境看書對眼睛不好,然而一張嘴卻是一陣難忍的幹澀。
“好累…”逍遙啞着嗓子,揉揉疼得要裂開的眉心,側身蜷縮着身體,似乎這樣可以減少一些不适的感覺。
若瀾無黔暼了他一樣,把水杯推過去一些,“還熱着。”
逍遙認命地撐起身,端起杯小口小口地啜,疲憊地擡眼看向若瀾無黔,問道:“我怎麼回來的?”
“當然是你爹背你。”若瀾無黔合上書看着他,帶着一些幸災樂禍的語氣,“小學妹嫌棄你說不要你,怕麻煩人家所以我去把你接回來了,感動嗎?”
“去你大爺的!”
“還能罵人,挺精神的。”若瀾無黔把書扔到一邊,伸手探了探額頭的溫度皺起眉頭,啧了一聲,沒好氣地把人又按進被窩裡,從桌子上拿起溫度計随手塞進逍遙嘴裡。
若瀾無黔轉身去櫃子裡找藥,語氣帶着些許不耐煩,“怎麼搞的?這麼丢人。”
逍遙的舌頭壓着溫度計,說話說的含糊不清,“我不造啊,就是頭好痛,一想就痛。”
“那就不想了。”找到藥的若瀾無黔轉身又去燒熱水。
若瀾無黔差不多猜的到一些,多半是因為雅樂,隻有涉及到他那個慘死的姐姐,他才會這麼應激。
他們之間聊天時幾乎從沒談論過雅樂,逍遙不說,他也不會去問,他可沒有揭别人傷疤的癖好。
把水和藥放在床頭,若瀾無黔又随手把體溫計抽出來,抽張紙巾擦了擦,眯着眼細細看。
“三十八度,比你沒醒那會兒好了點,我還以為你要燒成傻子了。”若瀾無黔甩了甩體溫計,放在一旁,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把藥喝了,喝完睡吧,睡起來記得量體溫。”
逍遙一口悶了藥片,看向他,“你幹嘛去?”
“去找個大鬼族。”
逍遙一驚,瞪大了眼問道:“你不會氣不過要去找玄逸對線把!”
“?”若瀾無黔有點無語,哪跟哪啊,燒傻了吧!
“不,并不是,那個大鬼族可不叫玄逸,他名槲…”
“槲永?”
若瀾無黔挑眉,“你認識?”
逍遙聳聳肩,“運動會的時候碰到過,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我有個這麼愛戲弄人的小學同學。”
“運動會?”若瀾無黔皺起眉,又坐了回來,“你說你運動會的時候碰到的他?”
“嗯。”逍遙點點頭,“你怎麼會認識他?”
“算不上認識。”若瀾無黔擺擺手,“因為他是玄逸的堂弟,所以多調查了一下。”
“調查他幹嘛?”
若瀾無黔卻答非所問:“你知道總校的中學部沒有大鬼族嗎?”
“不知道,不過确實沒碰到過,這兩者有什麼關系?”
若瀾無黔突然不做聲,皺着眉頭看他,思索片刻後決定坦言:“是因為雪陽,那位在庇護他。雪陽是大鬼族,玄逸同父異母的親弟弟,我可以肯定玄逸是來找雪陽的,我本來想去套話問他玄逸是怎麼知道雪陽身份的。”
“現在看來,是不用問了。”逍遙也明白了一切。
妖魔族對同族血脈的總是敏感,就比如逍遙清楚的感覺的到血脈中無法割舍的孤獨,那份孤寂時刻提醒着他就是這個世界上僅存的天使。
對于引動神力進行戰鬥的大鬼族來說,他們對神力和血脈的感知隻會更敏銳,隻要憐雪陽使用神力,附近的大鬼族人都會有所感應。
好巧不巧,憐雪陽在運動會确實使用過神力。
那麼這一切都聯系起來了,暗渡者在數千年來不停地尋找四季行者,如果是為了狩獵黎玥,他們在拉歐陽雨落入夥的時候就已經得知她四季行者的身份,早就可以行動,為什麼現在突然動手,和在先明研究院與玄葉門的行動不同,這次的惡行看上去是如此倉促。
從他們的态度來看,這次也并沒有打算和恢複了的天使纏鬥将其帶回。
如果是為了希瑪利亞留下的遺産就更沒有必要了,狄卡彌斯又不會跑。
除非有一個不得不行動的理由,一個終于有了下落的不速之客即将踏進他們的領地。
“不過我不明白,他們怎麼能肯定雪陽會來?”若瀾無黔皺起眉頭。
“他足夠了解我們。”逍遙托着下巴思索道,“玄逸對惡櫻足夠了解,惡櫻巴不得大家都去陪他玩,而我也因為安梧哥不在,暫且要去妖精之家暫住…”
“但是槲永能進總校,必定是那位默許…”
氣氛詭異的沉默下來。若瀾無黔知道他這句話代表着什麼,他在懷疑那位故意暴露憐雪陽的身份,将他暴露在暗渡者的視野中,推入危險的境地。
“嘛,那位的想法也不是我們能揣測的啦。”
若瀾無黔适當地轉移話題:“說起來安梧哥去幹嘛了?”
“去楓之島追查一個暗渡者,夏成哥說這個暗渡者好像是他們以前的同學…”逍遙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故意支走安梧哥的啊。”
“惡櫻和你都到齊了,但這并不能成為雪陽會來櫻獄街的決定要素,賭的成分未免太高了。”
“不,有一個決定性要素,雪陽考試沒考好,你是沒看到,憐希雅開完家長會臉拉得這麼長——”逍遙伸手誇張地形容着,“雪陽是不會想回家的。”
若瀾無黔挑眉,“那麼槲永是怎麼知道這些告訴玄逸的?”
“啊,這不稀奇,那家夥是唐媛對象,随便問一下就好了吧。”
唐媛?唐菲苒的人。若瀾無黔眼神晦暗,這件事有她的手筆嗎?在達成合作之後背刺,未免太沒誠信,更何況對她來說和暗渡者合作沒有好處,這種虧本的買賣她不會做。
但是以防萬一…
“還是得走一趟。”若瀾無黔站起身,又伸手探了探逍遙的額頭,喝了藥後似乎好了不少,“别亂跑,好好休息,有事打電話。”
“那你自己小心,别在人家的地盤跟人家打起來了,我很怕玄逸的,才不會去撈你。”
“啧,沒良心的。”
逍遙順勢躺回床上,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暗自嘲笑。
這不是很關心弟弟嘛。
死傲嬌。
(3)
“歐陽黎玥…你他媽是不是在報複我喊你太監?”
歐陽黎玥扯了扯自己的衛衣,看着同樣穿着衛衣但是明顯厚她一層卻還是抱緊自己瑟瑟發抖的憐雪陽,滿臉無辜地說道:“确實不冷呀。”
身為姬融火的掌控者,這種程度的溫度隻要加快自己的神力流轉就可以了,而身為冰系術法的使用者,塵久和憐希墨在這種程度低溫中也是如魚得水不受影響。
“還不如無回呢!”歐陽黎玥指向環着膝蓋眼神迷離地望着大海的無回。
“啊,我好像看到我故土的爸媽在向我招手…”
憐雪陽暴怒,“她那是凍傻了!”
完全忘記這一點的憐雪陽和無回完完全全信了他們三個“外面不冷”這種主觀的屁話。
“點個火不就好了。”塵久抱着幾根剛撿的枯木枝看向衆人。
海浪随風一層一層地拍打在海岸邊,點點星光落在浪花中,就這樣走進海裡,不知會不會沾上一身星光。
昨日的晚霞沒能在海邊來看總是遺憾,她沒有辦法把整幅落日留下,也無法偷藏雲朵裹挾的火光,當太陽西沉,海浪平息,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顆心這般沉寂,那當陽光透過每一朵浪花,當海浪再度洶湧,她能否能再次愛上一片霞光的雲。
如果能愛上一片背對着光的雲,未來的某一天會不會再度愛上一個逆着光的人。
她恍然大悟。
啊,原來我依舊是如此向往着繁盛的光。
他們觀賞日出的地方在與櫻界相近的小刀上,歐陽黎玥選的地方,從自家船隊借了艘快艇就過來了。這裡沒有店鋪,也不是什麼名勝景點,隻有一間廢棄漁屋,裡面堆着被灰塵淹沒的漁具。
那無邊無際的海如此廣闊,比紛亂的城邦平靜,比争吵的人群安甯,如果沉溺其中,或許水平線上的一切都無法再來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