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信基督教嗎?”我沒話找話。
“你不信基督教嗎?”她反問我。
“我都這樣了,還祈禱上帝原諒我呢,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項鍊戴好了,我擡眸裝上芬的眼睛,深藍色,純淨。
“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所以我祈求上帝原諒我。”她的手冰冰涼涼的,而我的手卻溫熱,她閉上眼睛,睫毛輕輕刷過我手背,她親吻我的手。
我别過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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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總說我是無所事事,她大概也是說對了,我最喜歡的就是坐在樓梯上發呆。
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未來會如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正義的,什麼是邪惡的,什麼是應該做的。
我們每個人應該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在被生下來的時候都已經決定好了。有些東西就是被确定在胚胎裡,隻是我們欺騙自己,政府欺騙我們:我們要努力,這樣才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所以我的先輩們就匆匆忙忙地從鄉下趕來,沉醉于這些騙局中,我們賣力地工作。隻有城市的居民一針見血地告訴我們:努力沒有用,我們本來就做不到。
我們用出身來安慰自己,把笨拙的模仿來感動自己,真正聰明的人已經晉升。
無窮無盡。
“吧嗒”厚重的鞋跟踩踏地闆,溫妮芬的父親布朗先生回來了,我看不出他的面部表情,反正他是回到了家裡。
片刻的蛙鳴蟬噪之後,布朗先生和溫妮芬單獨出來了,我從他的背影可以看出他的糾結,痛苦,壓抑,苦惱,自責,無奈,還有不知所措。
“你那裡有錢吧。”還有全部的僞裝。
溫妮芬保持着臉上的情緒從她懷裡拿出來四個銅闆,男人焦急地奪走,輕快地向樓下走去,他又要去喝一晚上的酒了。
芬就這樣站在窗邊,看向窗外,在那一直等着,等着她父親什麼時候把錢喝沒了她好去接他,回來後被母親痛罵。
又無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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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不要回去,在花園外側為我們放風。”一大早少爺就交代了這一天最重要的任務——他要和尤利娅私會,而我是傳信那個。
“請放心,這點小事我會辦得很穩妥的。”
尤利娅臉上帶着少女的雀躍了,今天我在幹活的時候她總是在我周圍晃悠,說說這說說那,總是在談論少爺的愛。
我總覺得不是愛,我眼中的少爺就隻是個被囚籠困住的孩子,細緻謹慎地聽從父母和社會的安排,這樣的人怎麼會有勇氣,怎麼會有擔當。
連這些都無法給予,他怎麼會給她愛?
但是月光,少女單純,以為有人對她好便是愛,可是這根本是階級上的差異,終究不過是癡心妄想。
第二天少爺給我放了個短暫的假期,在下午之前我可以回家去,我拿着多出來的錢買了一件連衣裙,是時下最新潮的款式。
我把它送給溫妮芬,對方一開始是有些推辭的,“我每次去照顧老太太的時候,她總是會給我塞點錢,我感覺我受了太多恩惠了。”
“那是母親給你的,這個是我送給你的。”
芬又是拘謹的笑容,她覺得她不配,她隻是個妓女。
在我心裡,她什麼都配得上。
然而就在我不在的這個上午,巴登老爺的府邸發生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