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兩個正在争奪秋千的病友停止了打架。
我看了看很高很高的圍牆,還有布置的像是戰争營地的大門。
我得想辦法出去,不能在這兒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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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被呼喚的女人坐在床上,垂着頭沒有回話。
少女又向前走了幾步,不斯文醫生攔住了她:“抱歉,您的姐姐最近又發病了,我們害怕她傷害您,所以請就此止步吧,如果您真想近距離接觸她的話,等到她情緒穩定之後再來探望吧。”
像是印證不斯文醫生說的話一樣,女人扭動了幾下身子,喉嚨裡發出渾濁的聲音,總感覺是束縛衣捆綁的太緊而無法順暢呼吸。
少女平靜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身旁的管家很識相的從包裡拿出一沓錢來,在不斯文醫生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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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秋千蕩起來了,那兩個病友還在我的後方眼巴巴的看着。
那個少女從樓裡面出來了,我從秋天上離開,那兩個病友又開始打架了,我要是坐回去,他們兩個就會停下觀望。
為了照顧他們的人身安全,在我起身的同時,阿彌斯從秋千架上下來,坐到我的位置上,那兩人就隻能先等她玩完了
“感謝你的誠信,請移步議事廳吧。”她也很有禮貌。
她說的議事廳實際上就是之前不斯文醫生審訊我的地方的隔壁,一張桌子,兩張椅子,二人面對,四人在門口守着
“我的名字是伊安·安德切爾。”她的表情很嚴肅。
“哦,那我的名字是卡塔琳娜,可憐的是我沒辦法告訴你的姓氏,因為我并沒有。”我聳聳肩。
“我很抱歉,你因為我而被抓到這裡來。”她站起來向我鞠了一躬。
“我還以為這裡的人都是火眼金睛呢。”
“瘋人院隻抓吵鬧的人和同性戀。”
“哦,可能我是同性戀吧。”我面無表情。”
“不是這樣的,”她的聲音短暫的變高了一會兒,我又沒說她,“我來看望的那個女人是我的姐姐,她身上有一筆巨額遺産,而這個遺産是伯爵立下的遺囑中包含的。
遺囑有兩個要求,第一個是姐姐要活的比伯爵時間久,第二是财産隻跟随姐姐,所以有很多人都想控制她。”
“這和我有什麼關系。”我想回去蕩秋千。
“看來你還是沒有想起我,我是遞給你傘的人。”
“哦。”放血使我的腦子也自由了。
“他們認為你和我是同夥,所以把你也抓來了,”她停了一下,接着說,“我的希望是你真正成為我的同夥。”
“我該怎麼做呢?我希望事成之後你能帶我離開這個地方。”
“您真是相當熱心。”伊安苦笑一聲,“我希望您能照顧一下我的姐姐,我覺得她不是真正的瘋子,然後我要帶她逃出去。”
(三)
人的認知具有局限性,說世界是可知的不免有些太過理想,絕大多數時候人們隻相信存在的東西,或者說已被發現現實的東西。對于尚且不知道的隻持有否定的觀點,存疑極為不相信。
——節選《幻想主義的荒蕪理論》
“你想出去?”阿彌斯踩在枕頭上,居高臨下的看着我,“從某種角度來說,這裡比外面更安全。”
“從哪種角度呢?”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闆。
“現在是什麼年代,金錢至上,股票貿易,□□勢力,工業污染。霧霾籠罩的巷子裡有什麼?破産的資本家,随意打劫的強盜,待久了還會得肺病、皮膚病。窮人也多,錢也多,但錢又去了哪裡呢?”阿彌斯表現的像個哲學家了。
“在這裡,放血都會死人的。”我翻了個面,趴在床上,将枕頭抱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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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我回來了。”屋子裡沒有光亮,伊安的父親坐在沙發上,或許在想些什麼。
“嗯。”
伊安上樓去。
“伊安,”父親叫她了,“你是不是長得像我,也像你姐姐呢?”
姐姐?他應該是想說母親的吧,畢竟媽媽是在生她的時候死的。
“是啊,我也想念她。”
伊安回到了房間,她床前的櫃子上放了一個相框,照片裡的内容是姐姐和她,她在姐姐懷裡,臉上露着笑容。
伊安努力讓自己憋出個笑來,她又想落淚,未來的事無法到來,過去的事已然消失,現在的一切又虛假。
伊安撲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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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姐姐,你要不要陪我一起玩呀。”挽着一隻兔子玩偶,模樣可愛的小孩子站在身後不遠處,
“我很想和你一起玩耍,但是我要找我的貓去。”個子不高的萊奧娜說,臉上露出了抱歉的神色。
“就陪我玩一會兒不行嗎?不會占用你太長時間的。”小女孩很委屈。
“那好吧,我就隻能陪你玩一會兒。”萊奧娜慢慢走向那人,“要玩什麼呢?”
等到距離稍近的時候,小女孩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藏在身後的左手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萊奧娜反應過來,轉身就逃。身後的女孩時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空曠的走廊吵鬧極了。
萊奧娜隻顧着低着頭跑,冷不丁地撞上了某個人,二人相繼跌倒。“大姐姐,後面有個、有個……”她想尋求幫助,回頭再看時,小女孩已經不見了,她想先站起來,隻見那人有着小女孩的臉。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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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回事?都叫不醒。”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女孩。
“我也不太清楚呢。”伊安站在一旁聳聳肩。
那女孩的呼吸聲忽然急促起來,我蹲下查看她的情況。
“啊!”她驚呼一聲,猛地起身,直直地将我撞倒,“唔,我的額頭……”女孩眼角含淚,我眼冒金星,扶着空氣站起來。
“有、有有變态精神病。”她指了指身後,空無一物。
“你一直在這躺着昏迷,有沒有可能是做噩夢了?”我安撫她。
“但是現在已經是白天了,昨晚我在走廊裡找咪咪,然後遇到了那個精神病。”女孩擡起頭,表情變為喜悅,“咪咪,我的咪咪在那裡。”我和伊安同時回頭,隻見阿彌斯從我的床上下來。
“我以為這麼好看的貓名字得叫阿爾忒彌斯呢,原來叫咪咪呀。”我陰陽怪氣說,阿彌斯瞪了我一眼,女孩把她抱到懷裡。
“謝謝姐姐們,我的名字是萊奧娜。”她坐在地上拉伸阿米斯。
“小朋友,你多大了?”我禮貌地問她。
“我12歲了。”
不過她的身高,看樣子不太像十來歲,“這樣吧,你先到我的床上休息一下,好好的睡一覺。”我提議說。
等到那孩子進去後,我們帶着阿彌斯去了審訊室:“那個小孩是誰?我以為你是個流浪貓呢。”我嚴肅地看着她。
“是我撿的孩子,我和她相依為命了一段時間,但她太瘦了,所以我就讓她到這裡,住了幾年。”
“這裡面可都是意識不清醒的人,她要是受傷怎麼辦?”伊安說。
“外面就安全了?在外面她隻能躲在紙箱裡面,不發出任何聲音。”
“那她不會受到什麼可怕的治療嗎?”我提起了放血療法。
“因為她表現的太乖巧了,隻喝過一次鐵水,然後也放過幾次血。”阿彌斯補充說,“不是像你那樣的,别人都是紮小血管,你都被割靜脈了,能活着真是奇迹。”
“什麼?他是真想讓我死啊。”我激動地要站起來。
“我可以為萊奧娜提供幫助,她以後就住在我家好了。”
“她在瘋人院裡還可以幫助我們救你的姐姐。”我覺得這個想法很好。
“對了,我可以去探望你的姐姐嗎?”我又說。
“我就是來說這件事的,”她從包裡拿出一把手槍和一個徽章,“有了這個你就可以随便進出那間病房。另外,那把槍是給你防身用的,别被發現了。”
“放心好了,我有鬥篷呢。”我指了指床沿邊上的東西。
“如此就好,我還有生意上的事。”伊安看了看我,“請跟我來一下。”
天空依舊陰沉,有涼爽的風拂面而過。
她想說些什麼,但是沉默,于是我問她說:“在這個地方,在這個時代,你認為生命是什麼?”
伊安沉默着,風仍然吹着,鬥篷胡亂的飛舞着,她戴着的帽子被吹下去,黑色的長發又襯着她白皙的臉龐如此清冷,嘴唇卻是火紅。
“生命,就像是沾水的紙一樣,輕輕一扯就會四分五裂,又不能落在地上,任由踩踏;或者依附在不會飄蕩的重物上,是牆壁,大樹,石頭都沒有問題,或者和另一張紙合二為一,就如此在暴厲的風中緊擁,然後漸漸變成碎片,想着乖戾的風靜下來,又無孔不入。”。
我雙手抱胸,站立的承重點由左腿變成右腿,“你想提供的是什麼?”我說,“你既然向善,那麼你一直在想的是什麼?”
“我想至少要讓人們擁有像家一樣的地方,我太理想了,我明明是個商人,卻不考慮實際。”
我想着要說些什麼,又無話可說:“請保持這種理想主義吧,在你真正實現理想之前。”
“可是這是錯誤的。”隻有風吹的她的頭發在動,其餘的都不會動。
“别再被動接受哲學家歧視了,理想一點有什麼不好,老是講現實,現實反而就成逃避的借口了。”我止住了她的話頭,“别說自己什麼都做不到,也别總是否定自己,你看,你現在至少救了萊奧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