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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鏡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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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夢感覺自己快瘋了。這種感覺幾乎有如當年聽聞兄姐慘死時一般,也像是初次發覺當年滅門慘案竟然可能與觀微門有關時一般。他抱頭而坐,面前幾個長老苦口婆心,喋喋不休。聲音聽得熟了,話聽得倦了,每一個音節、每一段聲調都好像是一把利劍,深深地刺在心上。

他非常想流淚。這種沖動起源于這幾乎無法消解的痛苦,還有焦慮和恐懼。振鹭山那邊很快給了他消息,證實了這件事:柳一枕的确沒死。或者說,是柳凜,魏涯山給他的私人信件上就用的是這個名字。柳凜名正言順,柳凜在二十幾年後重出江湖。他所心心念念、夢寐以求的謎題終于被解開,仇恨總算有一日得到了安放,他可以去追蹤這個殺了他全家的人、可以去替當年那些枉死的冤魂報仇了——

可他卻沒有想象中那樣的興奮與激動。他的心太安靜,安靜得他有些害怕。這卻又不是那種“算了”的猶豫是釋然。一方面,他的心中仇恨之火正熊熊燃燒,另一方面又被自己的良心折磨得痛不欲生。

盡管馮進給他解釋了幾遍,說柳輕绮隻是重傷,并未喪命,沈長夢卻依舊無法放下自己的心結。他夜夜做夢,夢到的卻不是現在的事情,而是十年前的慘案。有烈火熊熊的白華門,也有遍地屍體的零露山,自己的,他們的,陌生的,熟悉的……混混沌沌的夢境世界夜夜都化作鬼蜮,纏繞着他的眉梢,撕裂他的肌膚。必須承認,當然,他也從未否認的是,十年前他的命就是振鹭山救下來的。他們唯一做的并不完美的地方,就是來得太晚,來時沈長笠已被折磨至屍骨無存,更是回天無力,讓沈憐素在極度的痛苦中撒手人寰。

但盡管他親眼看到了姐姐的死亡,卻也親眼看到振鹭山因此損失了多少條人命。有句話魏涯山并不說明,但他心裡卻非常清楚,無論從何種方面來看,振鹭山對他們白華門而言,都是仁至義盡。

它做錯了什麼嗎?它可曾做錯什麼嗎?當年害得白華門陷落的人僅僅隻是其中一人,難道他還要将整個罪惡都遷至一個門派上嗎?

但現在卻已經不是他糾結猶豫的時候了。他已經幹脆利落地做出了決定,将自己手上現有的情報交換來了燕應歎一個承諾,隻要他活着一天,白華門就平安,魔族永不會主動涉足白華地界,十年前的滅門慘案将再也不會發生。

“不過,前提是你不要犯蠢。”燕應歎那雙紫黑色的眼睛宛如深淵,盯住了他就會将人拖入再無可轉圜之地,盡管盛滿了笑意,可對上時,卻又叫人忍不住渾身打顫,好像這笑容是從河裡撈上來的一樣,是從冰窖裡剛解凍出來的一樣。

他慢條斯理地說:“不知道沈掌門有沒有聽說過式夷教的嫁娶習俗?兩方新婚夫婦,不論男女,皆要從父母所鋪設的一座橋上走過,走過之後方算禮成。式夷教規定,隻要夫婦成親,那麼婚後便已雙方家庭再無關聯,父母不可插手兒女婚事,兒女亦不必定要反哺父母。因而,為了保證如此決心,在走過這座橋的時候兩人都不能回頭,寓意不能後悔,哪怕是選錯了伴侶,這一輩子也不後悔。”

“沈掌門,我覺得你比我更明白,開弓沒有回頭箭。所以,别後悔。”他含着笑,翹起二郎腿,随手指了一個方向,語氣十分輕松,“那個人,你的仇敵,也是我的仇敵,振鹭山柳凜,他就吃了這方面的虧。他不後悔的時候得到了一切,可他後來因為他的徒弟後悔了,他就又失去了一切。他不應該後悔的,對嗎?這世道就是這樣,哪怕他是個窮兇極惡的大惡人,隻要他厚着臉皮當這件事情從未發生過,他也能如願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所以,這句話,我也送給你。”

沈長夢總覺得他這席話裡暗示着什麼。他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竟然從中聽出了些許燕應歎他自己的後悔。不過他說了,他是不會後悔的——哪怕是殺錯人了也絕不後悔,哪怕是因此使得一個家庭、一個門派就此分崩離析血流成河,他也絕不後悔。

可是他呢?他又如何能做到這一點呢?如同燕應歎般熟視無睹,如同柳凜般毫不後悔?

馮進和其他長老說的話其實都是老生常談。無非就是柳凜終于出現了到底怎麼辦,衛城現在的情況到底應該怎麼看。他們基本上分為兩派,堅守衛城底線不變,隻是一方主張沈長夢想辦法将白華門弟子的主要指揮權依舊握在自己手裡,而另一派則勸說他保持現狀不變,将權力依舊放心地交給雲婳婉,至少,先度過面前的災厄再說。

他們會有這種分歧,沈長夢倒也能預料。隻不過他沒有想到,馮進竟然是主張他去“奪權”的那一派的。

沈長夢向來信任他,登位之後,做決定時更是會來征求他的意見。馮進給他的建議和決策往往是正确的、合理的,沈長夢總會聽。隻是此刻,他終于感覺到了匪夷所思。

“……為什麼要讓我去将雁然門主的權力奪回來?”沈長夢十分震驚,“馮叔,我承認,最開始我決定将白華門的指揮權也交給雁然門主時沒有征求您的意見,可能欠考慮。但是我也是有理由的。馮叔您也知道,我向來沒有什麼指揮的能力,我不能調動這麼多弟子和城内的大軍,若叫我把持這個權力,一定會一團糟。雁然是個很有能力的女子,她能調控好這一切的,真的。就算是要提防,也應當等此劫過去。馮叔,我——”

“掌門!”馮進打斷他,望着他的眼神中頭一次充滿了失望,也夾帶着濃濃的痛惜,“你自作主張令全體白華門弟子皆聽命于雁然門主,此事便算了。可如今已實在容不得您任性,雁然門主手中掌握兩方權力,她是振鹭山的人,又怎麼可能放任你我去圍剿柳凜?雖然魏掌門字裡行間都表示柳凜已經與振鹭山毫無關系,但倘若真的有了沖突,柳輕绮能就這般任由我們前去殺他的師尊嗎?何為真心實意,何為權宜之計,掌門您要清楚!……魏涯山是你的朋友,但是振鹭山不是!”

這句話,馮進已經重複第二遍了。沈長夢感到自己應該懂,事實上他也的确懂,可再聽一次時,卻依舊感覺到如此陌生。

沈長夢将馮進和其他長老趕了出去。自己一個人坐在屋中,一待就是好幾日。這期間,雲婳婉找人來同他說話,他不回。馮進想要再和他聊聊,他也不理。好在振鹭山那邊也不知道柳凜究竟是何去向,現在的他就好像一朵雲般飄忽不定,很難迅速找到,因而馮進那邊催得也就不是那麼急。

但在他的眼前,兄姐的屍身與柳輕绮當時的境況彼此呼應。他放不下這個,也放不下那個。因為他意識到他們都是柳凜的受害者——隻是此前同他講,他必然會抛之于腦後。現在他不合時宜地冷靜了下來,隻能痛苦地接受着這一切,去接受深思熟慮後的背叛與悔恨。

其實……他的确不應該這麼做的。

可是除了這樣,他又能怎麼做呢?

直到衛城遇襲那日,他收到雲婳婉的傳音後立即做足了準備,幫助調遣白華門弟子共同禦敵。雲婳婉擔心他出事讓他不要靠近城牆,他聽了她的建議,始終有兩位長老在旁保護。馮進就是其中一個。沈長夢雖還因幾日前的事情不知如何面對他,可對此熙攘,卻不自覺憂心,轉頭對馮進道:

“馮叔,你們多加小心……”

馮進望着他,沉默了半晌,終于還是歎口氣。

“掌門,我隻希望您可以懂得我的良苦用心。”他說,“咱們白華門走到今天,實在太不容易。”

這話像一根針,狠狠地刺了沈長夢一下。他的心立即沉下去,一瞬間,疼痛席卷全身。

他到底還是習慣了有馮進在旁輔助,故而當雲婳婉緊急傳音他不讓白華門弟子聚集時,他還是如實告訴了馮進。果不其然,馮進也是當即臉色一凜,立即下令讓白華門弟子紛紛分散開,不可聚集在一處。幾乎是命令初下,城内地面便突然劇烈搖動起來。一個弟子慌慌張張跑進,被地面震得一個搖晃,險些摔在地上。沈長夢忙上前扶住,卻聽見他喊道:

“掌……掌門,不好了,地底長人了!”

“……”沈長夢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不讓他倒下,“你說清楚,什麼叫地底長人了?”

此話聽來荒謬,可當他們連忙出門查看時,方知已經不會再有比這麼幾個字更為準确地描述了——從衛城的土地之下伸出數百隻手,虬曲褶皺如同柳樹根,泛着死人一樣的灰白。而在這些手下面,大地皲裂,泥土震顫,世界好似終于等到這日,長長地歎出一口氣。随之,手腕迅速伸長,軀幹和雙腿在裂縫中蔓延、生長……一個一個人影便這樣眼睜睜成型,拔高、脹大,最後變成一個尋常人的高度,但卻擁有的是一張張青白的雕塑般毫無生氣的臉,臉上貼一張符咒,正是招魂符,拖着步子,閉着眼睛,一步步朝着他們走來。

馮進見多識廣,隻愣了一下,便低聲道:“陰兵!”

他一擡手,将弟子和沈長夢都擋在身後,單手立于身前迅速掐訣,但聞一聲尖嘯,一道劍影倏地從背後飛出,伴随着破空之聲,擋在身前,起手間便向當頭兩個陰兵砍去。沈長夢倒吸一口涼氣,護着弟子後退了兩步,方才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境況,忽的想起這陰兵來源于何處:

飛烏山雖是在武學上不及其他門派,但卻長于招魂。他們可以将魂魄存在的痕迹清理得一幹二淨,也可以将其充入自身武學,以供自己調遣使用。這一術法在修真界幾乎算是邪術,隻不過飛烏山因着與振鹭山有一層關系、外加每一任飛烏山掌門都發誓絕不會以此術來行惡,修真界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并未對此插手。

而在十年前大戰中,飛烏山雖被卷入戰局,但卻也從未用招魂術傷害自己人。溫掌門更是直接下令要求弟子不得對其他門派的人出手,違背者格殺勿論。如此在修真界獲得了良好信譽,外加飛烏山一直比較低調,由此,就算是想要找茬的,也隻能吞下意願,轉尋他處。

隻是信譽也可當個玩笑,人心自是難料,最初時許多人擔心的危機終于在數年遲到後降臨到諸位身上,隻是這滄海遲來數十年的微微餘波,卻足以在今日掀起一場浩大的風浪。

陰兵沒有視力,也沒有聽覺,隻靠感知。這也是雲婳婉為何要求白華門弟子不得聚集——他們有着敏銳的感覺,可以精準地感知到人的溫度。所以,人越多,吸引來的陰兵就會越多。隻是又不能完全獨行,故而往往是三兩個在一起共同抵抗。沈長夢一面憂心這些弟子的境況,一面觸目驚心。他又驚又異地想道:飛烏山和振鹭山的關系竟已差到這個地步了嗎?難道就隻是因為方濯殺死齊守樸的那一劍?

不,不對。

緊接着他便否認了自己的想法。因為他立即想到了一個重要的東西:

去骨針!

飛烏山真的通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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