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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大雪封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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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緊緊盯着柳凜,話卻是向後面說的:“别追來了,你們幾個人聯手,都不是我的對手。不想讓他死,就别來管我的事。”

此時,臉上那一以貫之仿佛已成為了某種标志的微笑已經消失了。燕應歎眼神冰冷,嘴唇緊抿,雖是面無表情但卻隐約可以看到面部肌肉的輕輕抖動,眼尾流露出的神色仿佛也帶着猩紅的血光,發絲垂在肩頭,随着呼吸興奮的抖動着——然而,他們都明白,這不是興奮,而是仇恨。是仇恨帶來的憤怒,又是憤怒激發的仇恨。而在他出現瞬間,那黃衣女子也已化作一片花瓣,輕輕盈盈地附到他的肩頭,就此消失。

柳凜的目光順着消失的女子一直看向燕應歎的臉,沉默半晌,冷笑一聲。他隻随手一橫劍,擋住燕應歎的攻勢,同時身後的虛影猛地爆開一道金光,将即将沖向眉頭的桃花盡數燒毀,在那漫天灰燼之中向後望了一眼,輕聲說道:

“此前你說阿緣生産後将孩子給你照顧。我看,你照顧得也沒多好。”

燕應歎道:“我沒什麼必要照顧他吧。他不是從我妹妹肚子裡生出來的,而你,你應該慶幸,他不是你的種。”

“我是應該慶幸啊,替他慶幸,”柳凜微微笑道,“隻不過燕教主,你說,不成人樣的活着和痛痛快快的死去,究竟他會選擇哪個呢?”

“是啊,”燕應歎也笑了,“當年托你為我取回風雨劍的時候我就應該知道,你一直是個養不熟的貨色,一個自私自利的畜生。這是你一手養大的孩子,你當時說這麼多年你始終拼了命在保護他,可是如今,你卻也隻告訴我——”

“你不在乎?”

那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柳凜看他一眼,語氣很平闆。

“我沒什麼可在乎的。”

“你不在乎你的妻子,也不在乎你的孩子。”

“你說對了,我不在乎。”柳凜的聲音平靜,仿佛在談論一件與他完全沒有任何關系的事。

“如果你還有點良心,就給他個痛快。哦對了,說實話,我讨厭他那個小道侶,每次看見他我就恨不得就地處決了他。不過現在我說話阿绮也不聽了,你殺他之前,先把他那個姓方的徒弟殺了。和魔族混在一起,他不惡心我惡心。”

燕應歎面色緊繃,壓抑不住滿腔的怒火。也許一半為面前的人,一半為他這種很無所謂的語氣。他緊緊握着風雨劍,手背都鼓起了青筋,似乎那劍柄上的龍頭也要被他捏爆。那朵花瓣在肩頭顫抖、飄搖……也要為這番話流下眼淚。柳凜收劍回身,後退兩步,望了望面前的山峰。振鹭山綿延數裡,但卻唯有此處山頂尚有人氣兒。他望着這兒,這曾經收容了他一生中将近二十年的地方,最後将目光熟練地投向那個方向——偏東的方向,停着他曾經的回憶和一切。

隻有這一刻,他的眼波方才浮動些許,流露出一些恍若溫柔的神色來。但即刻便被燕應歎一劍打斷,于是那目光重歸冰冷,兩人再度纏鬥在一起。隻不過此時的柳凜也遠不似方才那般,燕應歎毫不動搖,他也沒有任何落于下風的意思。相反,他身上靈息顔色愈重,能感知到的靈息濃度也以一個驚人的速度增長,身後的劍影更是從最初時的虛無一點點變得清晰、乃至實質化,最後被他一把握住劍柄,單手從身後抽出,落入手中時劍鋒雖然迅速變細縮小成平常模樣,但卻足有千鈞之重,一劍劈下時,幾乎能夠聽到劍紋割裂空間的呼嘯風聲。

這一劍劈開了寒風,也劈碎了幻覺,數人倏地從那恍惚氛圍之中抽出,可懵懵懂懂擡眼,見到的卻是此生難以遺忘的一幕——一條巨大的溝壑正從山門處向他們的方向迅速延伸,裂紋擴大、伸展,打掃得一塵不染的石頭地面一觸即碎,仿佛張開一張血盆大口,要将沿途的一切東西都一口吞沒。無論是樹還是碎石,乃至陽光與清晨的雲霞,全都被它吞入腹中,隐隐還能聽見地動時分腳下宛如怪物般的喘息的異響。

在如此這般突如其來的變動到來時,大部分人都隻是愣了一下,緊接着便開始往回沖。這道裂紋直沖向他們的腳底,順着大地的脈搏奔向處于振鹭山正中的骁瀾殿,似乎要将整座山都撕個粉碎。裴安之後退兩步,也慌了神,喊着身旁的弟子趕緊遠離裂紋。一衆人有如林中鳥,受了驚後便紛紛向林外逃亡,掀起一陣海浪似的驚叫聲。但這血盆大口轉瞬就到眼前。有受了傷不方便的、站得太靠前乃至無法及時逃脫的,連個聲音都沒發出來,便已被這溝壑一瞬吞沒。

這轟隆隆的響聲驚動了所有人,無論是否在戰場的或是正待命的,都因此而惶恐不安,整座山陷入一陣極度的恐懼之中。于朗深緊緊握住了腰間的刀,不知是退是迎,裴安之退了兩步,一回頭看到他還在原地,一把拽起他的手腕,往後拖了兩步,誰料就在這時突然聽到旁邊爆發一聲尖利的呼喊:

“羅夏!羅夏!”

兩人連忙轉頭,赫然發現上官斂正在旁側,跪在裂縫旁邊要去抓誰的手。聽他的叫喊便知道這掉下去的是誰,于朗深一把甩開裴安之的手,上前便要一同去抓羅夏,裴安之忙又拽住他,道:“别急。你掉下去怎麼辦?”

“上官師兄身上還有傷,他抓不住的!”

說罷又要甩開裴安之的手。裴安之脾氣好,很少發火,如今又氣又急,實在按捺不住,竟沖于朗深吼道:

“他抓不住你就能抓得住?凡事能不能動動腦子?”

于朗深被他一吼,也吓了一跳,愣在原地。恰此時又是一陣劇烈的地動,兩人都一時沒有控制住平衡,被掀翻在地。裴安之在這搖搖晃晃的地面之上站起身來,将琵琶抱緊,随便找一棵樹依靠住,強忍着劇烈的搖晃帶來的吐意,擡手便是噼裡啪啦幾聲。他的靈息已經消耗無幾,此時咬着牙耗盡了所有的靈息,以一種孤注一擲的态勢,迅速編出一道靈息網,手指向前一送,這道網便撲上裂縫,竟将其遏制住了一個瞬息。也在此刻于朗深抓緊機會撲過去,抓住羅夏的手用盡全力,将她一把拽了上來,剛推到上官斂懷中,就又被地面的顫動震得摔倒在地,滾落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而裴安之選的地方好,裂縫正巧沒從腳下過,因而隻是将他晃倒,震得頭暈眼花,但卻沒怎麼受傷。他撐着樹幹勉強仰起頭,看見這道裂縫正以一種無可阻擋的架勢奔向振鹭山腹地,帶着呼嘯的寒風,一往無前。

……再這樣下去,整個振鹭山都會被劈成兩半的。

裴安之按着地,努力想要起身,可卻最終歸于徒勞。他用顫抖的手指抵上耳側,想用最後一絲靈息給樓瀾傳音,卻突然感到地動似乎停止了。

他茫然擡頭。不,不是似乎。是真的停止了。

于此同時,身後傳來一陣喧嚣嘈雜,伴随着一聲又一聲的尖叫,緊接着又是一陣寂靜。回頭一看,燕應歎那柄散發着黑氣的長劍已捅入一人胸口,被尖叫聲掩蓋住的便是那刺破血肉的聲音。那個人竟然就是那被換作柳凜的,隻不過他身軀僵硬,臉色灰白,被捅穿後連血都沒有流出來,便迅速枯萎衰減,直到變成小小的一滴。一朵枯花墜落在地,露出身後的人。柳輕绮的身上臉上都是血,整個人像是從血裡撈出來的,發絲還有黏黏稠稠的血滴正在緩緩滾落,執劍于手,牢牢擋在了柳凜身前。

他在這兒一擋,就好像一道屏障,生生阻隔了兩方。燕應歎提着劍,竟然也停了手,後退兩步。他分外不可思議地望着他,不知道是驚異于他能逃脫自己的追捕,還是因他出現在這裡。柳凜将劍背在身後,盯着他滿是血的衣衫,站立在這恐怖的寂靜中。最後一點暗已被劍鋒徹底割去,旭日東升,其道大光。灑在肩頭,如同進入一池溫暖的血水溫泉。柳輕绮橫劍于前,雙眼平和,靜靜地望着他。他身上隐約纏繞着與柳凜如出一轍的金光,可劍鋒卻凜冽如冰冷,靈息洶湧若江流。燕應歎望着他,有些愣愣的。很久後,他才緩緩勾起嘴唇,笑了一笑。像嘲笑他,也像嘲笑自己。

“你、你當真是——”

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幾乎站不穩,眼淚卻流了下來。他笑了一陣,渾身顫抖,魔息狂轟亂炸四處奔走,混若癫狂。柳輕绮一直冷冷地望着他,望着他哈哈大笑,又望着他突然收斂了笑聲,擡手要去拽自己的手腕。而在此時,那停滞許久的琴聲終于重新響起,但卻并非孤軍作戰,似有數十把琴倏地一同奏響,從四角如同一個網兜,迅速收緊将人束縛在原地。

這琴聲瞬間便将天地間的一切聲音都掩蓋,铮铮然奏出初陽普照,可在場分明沒有一個人撥動琴弦——裴安之向後看去,那聲音最初傳來的方向,一道靈息已被太陽光遮掩,可卻依舊如同一把水流一般湧進他的耳中、他的心裡。那模模糊糊的琴的虛影停留在腕間,樓瀾以手輕輕撫上琴上梅花紋路,手指輕飄飄撥開兩音,炸開的卻是一陣雜而不亂、有條不紊的琴音——再聽一陣,方隐隐察覺這竟就是此前抵擋毒山時德音門衆弟子衆志成城所奏成的琴音總集。樓瀾不知用什麼法子将它們盡數壓在琴中,蟄伏到此刻,終于大仇得報,一瀉千裡。

燕應歎被這琴音一震,眼瞳瞬間收緊,那紫黑色的瞳仁立時變得猩紅,渾身的魔息如同煙花似的炸開,湧成一堆帶着隐隐紅色的血霧,同時四肢被束縛在一個看不見的繩索上無法行動,短暫地停滞了一刻。也是此時,柳輕绮一直冷眼旁觀着他的目光終于收回,轉過頭去望着身後的人。他還是比他矮一些,叫柳凜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兩人四目相對,這麼近的距離,連眼淚的顫抖都看得清楚。可他的眼中卻什麼也沒有,沒有眷戀,沒有哀傷,甚至沒有憤怒。也許有的所有的一切他都沒有,存在的隻有空。“空”,空,空空如也。

柳凜擡起手,摸了摸他沾滿血的臉。手指一蹭,滿掌黏黏糊糊得難受,可卻擦幹淨了他半張臉。這能讓他勉強看清面前這個人的臉,而他呢,乖巧地将臉送上去,任由他捧在手裡。柳凜的手指從側臉一直劃到下巴。與近期所有的遭遇都不同,他的動作溫柔得像是撫摸一隻兔子,安撫一隻害怕的小貓,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他對着那張臉左看右看,最後輕輕笑了笑,很是釋然一般。

“你長大了。”

他替柳輕绮将散落的頭發捋到耳後。

“越長越好看,越大越漂亮。師尊以前也不是沒想象過你長大是什麼樣子,可沒想到原來能成這樣呢。”

“和師尊長得不像。不是嗎?”

聲音溫柔得墜入湖中也一定不會激起任何漣漪。這時,柳凜始終平靜得像是不會有任何情緒以來阻攔的眼神才終于産生了變動。他望着面前的人,直到手指被濕潤的淚水浸透,直到看到柳輕绮通紅的眼眶。他緊緊握住了劍,肩膀微聳,呈現一種戒備的态勢,可身體卻顫抖個不停。聲音也是顫抖的,如同覆滿了細雪的枝頭,輕輕一晃便能撲簌簌掉下來一片糖似的雪白。

“為什麼?”

他的聲音很小,也格外的沙啞。

“這不是你的家嗎?你為什麼要毀了它呢?”

柳凜的聲音依舊沉穩而溫柔:“傻孩子。我想把你帶走。”

“為什麼?”

“我讨厭他們,也讨厭那個魔族的小子。你被他們害得好慘,師尊心疼。”

“你剛還要他殺了我。”

“我瞎說的,為了安撫他。”

“我不信。”

“你别學壞,别說不信。師尊什麼時候騙過你?”

這是一種類似于哄騙似的語氣,像哄一個不聽話的孩子睡覺。柳輕绮聞言卻渾身一抖。他一把甩開柳凜的手,後退兩步,像是拼盡全力壓抑着自己出劍的沖動,可喉結顫了兩下,吼出來的終于還是那帶着哭腔與怒火的質問:

“你一直在騙我!”

“從小到大,從以前到現在……你一直在騙我!你一直在騙我!”

柳凜似是愣了一下。他往柳輕绮身後看了看,卻又被他牢牢擋住。柳輕绮上前一步,拿着劍的那隻手還在抖,另一隻手僵硬在半空,無論怎麼樣也落不下去。他的眼淚流了滿臉,沖得剛被擦幹淨的側臉又滿是血污。柳凜嘴唇張張合合。他臉上出現了一瞬慌張茫然的情緒,卻終究什麼也沒說出來。柳輕绮垂了眼睛,沒有給他更多沉默的時間。他擦了擦眼淚,再擡起眼時,淚水又噴湧而出,臉色卻已變得格外冰冷。

“我知道你騙我,我知道了你騙我……但其實我一直知道,師尊。我隻是不願承認,因為我還在乎你,我還想着你,我想哪怕你死了,我也要一直記得你,哪怕這條命我已經不想要了,我也得為了你活下去。”

他低下頭,又擦了一把眼睛。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師尊,我……我恨你。我恨你。”

他喃喃開口,卻突然笑了一下。握着劍的那隻手愈緊,全身的靈息被調動,全部聚集到右手劍鋒。一瞬間,劍紋猛地爆開一陣金光,與日光恍然相撞,呲得一聲裂開一聲巨響。劍身上神秘古老的劍紋輾轉翻騰,繞着他的身軀轉了三圈,最後落于眉心,倏地一爆。

柳凜雙目大睜,想要上前,但身體卻熟練地後退回避,劍鋒嗡鳴中猛地劈出一劍,可被金光吞沒不說,也在此刻聽到了骨縫裡傳來的擠壓碰撞般的令人悚然的聲音。他大驚失色,那古井無波的從容鎮定終于徹底消失了,連忙擡手轟出一道靈息,意圖将柳輕绮驅離自己的範圍。可為時已晚。這一切隻不過發生于一息之間,隻是在當事人的回憶中被無限拉大。他知道他的笑容很不好看,但他明白自己就是應該笑一笑。也就在這笑勉強被擠出時,太陽徹底突破雲層,灑滿他的全身,照亮了那團刺眼奪目的金光,也将他整個人包覆于其中。

他松了手,劍當啷一聲落到地上,四分五裂。同時,那團包裹住他的金光也開始出現裂紋。破裂聲在寂靜中顯得如此喧嚣,直至那個臨界點的出現,金光徹底破裂,所有的光芒也在此刻突然消失。柳輕绮摔落在地,後腦狠狠磕到地面上,幾乎是瞬間就沒了意識。而柳凜一把捂住胸口,急急後退數步,臉色霎時變得慘白,臉上也開始攀上半面虬曲的青筋,隐隐能看到其中即将爆裂的血管。也在這時,身後一團魔息驟然爆開,在一段令人眼花缭亂的扭曲的空間被扯開後,燕應歎如同一道閃電般從裡面竄出,擡手要去抓柳輕绮的身軀。

柳凜的軀殼正在迅速枯萎。他就好像此前所能見到的那些破碎的軀體一樣,僅僅隻是依靠一顆還能呼吸的肺和跳動的心髒存活。黑氣從腳底竄上,很快席卷了他的雙腿,最後是雙臂、脖頸、乃至于面頰與頭頂……隻要有氣息逼近,那兒的肌肉便會立即枯萎溶解,仿佛最終目的是要将他變成一副骨架。

死亡的征兆首先出現在肌膚,最後骨髓裡的疼痛讓他再無法進行接下來的任何動作,不得不轉身離去。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越過溝壑看向遠方隐隐的山峰,便化作一道金光,轉眼禦劍而去。

燕應歎要去抓柳輕绮的手遲滞了。他雖然掙脫了束縛,但是眼眸的顔色卻依舊沒有變化過來,帶着那如血般的瞳孔,手在即将觸碰到柳輕绮的衣袖時,一咬牙想要順手将他也帶走,一陣威壓卻突然從頭頂降臨,他立即擡頭去看,倒吸一口涼氣:

但見頭頂不知何時突然烏雲壓城,一大片黑沉沉的雲層遮蓋了日光,使得剛到來的白晝又像是回歸夜晚,雖然并沒有任何聲音,可就是這樣的寂靜宛如一把刀子,将黑夜中所有的不為人知的秘密盡數剝離挖穿。胸口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驚悸,仿若深陷一條無人走過的小路中央,四周是黑漆漆的沒有光的森林,尋不到盡頭,也看不到來路……烏雲是一種無聲的尖叫,輕輕張一張口,就能震得他渾身發麻。

也許有人在突然見到此等異象時還會好奇驚異,但,誰也不會比他更明确現在的情形究竟意味着什麼——

這是掌門劍要出世了。

燕應歎眼中的猩紅又多了一層。一瞬間,他滿眼湧出尖銳的殺意,風雨劍明暗不定,發出陣陣低沉的嗡鳴聲。但翻滾的魔息提醒了現在他的境遇,于是劍鋒下壓,手腕收回,将這殺戮的意圖死死壓抑在掌心,硬生生抵了下去。這是一種難以想象的毅力,也是它方能催促着他直起身,已要到手的年輕人也不得不放下,任由他也像一片雲般輕飄飄地落回原地——燕應歎的臉上魔息縱橫,臉上的肌肉緊了兩分,遲遲不肯松快。他緊盯着柳輕绮的手,無奈何收回手,趁着那烏雲尚未落到自己身上時,想也不想便縱身而起,朝着柳凜離去的方向追去。

轉眼間,一切重歸平常,一切恍若從未發生。這些可憐的、年輕的孩子們被吓呆了。他們或坐或跪,難得的站立着的也扶樹而靠,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在燕應歎消失後,頭頂烏雲也漸次退去,露出了已然高高懸挂在天邊的太陽。這日光熱情、溫暖,曬得冰冷的骨頭也仿佛有了慰藉,卻莫名給世界覆上一層陌生的感覺。柳輕绮躺在地上,緊閉着眼睛。手邊是破碎的劍鋒,分崩離析、千瘡百孔,如同現在的振鹭山。

那原本握在掌心的劍柄也失去了光澤,如同一塊廢鐵般躺在他身邊,随着來人的腳步而微微震動。它明白,會有無數人向它奔來,會有無數淚水向它湧來。這熙熙攘攘的叫喊就是證明,沒人會因為它從此成了一塊破銅爛鐵而鄙夷它、歧視它。可如今所有的感覺就好像日出的那一刻,像說出恨這個字時,如同在光天化日之下經受的那場屠殺。它沒劈到它的身上,卻劈到了它的心上。疼痛像潮水一樣席卷而來,無情地淹沒了它。那一刻它明白,這種感覺勢必會纏繞它的一生,除非有某一日它如同現在這樣、好像現在這樣——

大雪封門。

太陽像一把劍一樣狠狠刺入眉心,刺激得它睜不開眼睛。眼前恍恍惚惚一片血紅,卻是生命的顔色。陽光如同一片汪洋,托着它搖搖晃晃、兜轉悠遊。多美好、多溫暖的白晝,好像振鹭山時有時無的玩鬧似的早春。是啊,是啊。美麗的太陽,美麗的春天。“明日”來了,“明日”結束了。

它死了。

新的一日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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