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盞一連問了他幾個問題,他都含含混混地答,隻不過嘴上敷衍,卻完全沒懂得掩蓋情緒,嘴角的笑容都快藏不住。最後實在憋不下去,一遮眼睛,偏了頭便瞧見耳根紅了一片,嘟嘟囔囔地笑道:
“早着呢,别亂說話,人家姑娘就是好心。”
“哎喲,可沒見着有人好心給我送,”葉雲盞一把摟過唐雲意來,“這樣吧!你去找穆姑娘表明心意,我就屈尊和雲意在一塊得了,大家皆大歡喜,也不叫你太尴尬。”
唐雲意順口接道:“也行啊!反正現在也就我孤家寡人一個,沒個下家了。不過你得發誓,以後的錢都得歸我管。”
“瞎說,不能因為你大師兄溜出去遊山玩水了就把人家給忘了,”葉雲盞道,“他不是還沒道侶麼。他都不急,你急什麼?”
“大師兄?”
唐雲意眼皮迅捷地一眨,随即便朝着廖岑寒緊張地瞧過去,兩人微妙對視一眼。廖岑寒一吞唾沫,一陣心虛,生怕被葉雲盞看出來什麼,連忙轉移話題道:
“小師妹不也是嗎?整日深陷相思病,食難下咽的,别總指着我一個人薅。”
“吔?”
葉雲盞眉毛一緊,若有所思地輕輕皺了皺臉,後仰靠在桌邊,眼神順着廖岑寒和唐雲意掃射一圈,妄圖從他們臉上看出點什麼。結果他這一聲出來,沒人回應,兩人看着他的目光分明寫滿了“什麼鬼動靜”。葉雲盞一縮脖子,驚異道:
“你們都不知道?”
“知道什麼?”
廖岑寒直覺不好。葉雲盞一跷二郎腿,說道:
“人家早快成了,昨天還跟着嘯歌下山去逛街呢。現在嘯歌對她百依百順的,任勞任怨,讓說一就不說二,叫他打東就從不往西邊看,跟以前那臭樣子可一點兒也不一樣。前兩天我還看着她跟着嘯歌去尋風崖不知道幹什麼,我還想敢這麼大膽,是因為你們倆早就知道了呢……”
啪地一聲脆響,廖岑寒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這狗東西!就趁着大師兄不在勾搭小師妹!看我不砍了他!”
“哎,等等,”葉雲盞也知大事不好,心想自己這回可真是嘴巴惹了大禍,連忙也起身,“你們不知道?你們不是她的師兄嗎?她出門,從來不和你們說?”
“她倒是說,不過她每次都說是要和洛笙師妹下山去。”廖岑寒喃喃道,“我說呢,那日她明明說和洛笙師妹下了山,結果又在山門口碰見她和喻嘯歌在一起,她說隻是巧合碰上,原來如此……”
“在山門口遇上?”葉雲盞一時啞然,想這不是偶遇,恐怕是廖岑寒正巧撞上他倆要偷偷下山去暗通款曲啊。誰料便聽到唐雲意說:
“對,二師兄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隻是不曉得這件事問你有沒有用。”
“什麼話,你先問。”
葉雲盞心下奇異。他原以為是這哥倆晚上睡不着覺過來找他聊天,順便帶一壇酒來營造氛圍,如今看來好像并不如此。提到了那日偶遇,廖岑寒也冷靜下來,眼神微凜,與唐雲意交換了個眼神,問道:
“靈山明光派和當年白華門有什麼淵源嗎?”
“靈山明光派?”葉雲盞倒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從記憶中挖出來了這個遙遠的對頭,除了當年英雄擂想不出來有什麼淵源,自然奇怪,“你們問它幹什麼?”
“你就說有沒有吧。”唐雲意道。葉雲盞思忖片刻:“印象中是沒有的。不過硬要說的話,當年明光派掌門還沒更替時,白華門遇襲,除了咱們,最先反應的就是他們。隻不過山高路遠,魔教又席卷了整個修真界,後來他們也自顧不暇。不過後來白華門領了他們的好意,不然也不會在此次傳位大典上再邀請明光派來了。”
“原來如此。”
話雖如此,卻是欲言又止。葉雲盞狐疑道:“怎麼了?突然提到明光派——難不成,你們是發現了什麼東西?”
“也不能算發現了什麼,隻是事後回想起來,總覺得奇怪。”廖岑寒道,“師叔,你還記得姜玄陽嗎?”
“跟方濯打架那個?自然記得。”
“他又上山來了。”
葉雲盞眼睛一瞪,喉間一哽。好不容易被兩人壓下去的邪火又驟然竄起,湧上心頭,燒得眉頭都跟着發麻:“他有病吧,人都不在山上了,他還來幹什麼?當時明光派又不是沒帶着他,方濯和我師兄一起下山了,他是見了的!”
“他當然見了,我們給他解釋的時候,他也說他是親眼看到大師兄和師尊離開白華門的,”廖岑寒猶豫一陣,還是放低了聲音,“不過……他說他想與大師兄再比試一場,心想他會不會藏在山上,故而前來一探。”
“藏在山上?他可真能想,”葉雲盞被氣笑了,“我倒也想讓他倆藏在山上,何至他倆在外面不得安生,咱們也在家裡擔驚受怕。可他這麼一說,便隻能叫我振鹭山至于不義之地。這種人下次再來,直接亂棍打下去,一點好臉色也别給!”
唐雲意道:“所以守月不就是這麼做的麼。當時我和二師兄在山門口偶遇到她和嘯歌師兄,就是因為這件事。”
“哦?”葉雲盞心中一動。廖岑寒歎一口氣,語氣略有怅然:“當時我還以為隻是偶然遇上,現在看來,恐怕早有圖謀……不過姜玄陽突然來訪,也多虧了師妹将他攔下,否則隻怕是要驚動更多人,此事不好收場。”
葉雲盞吐出一口濁氣,胸口像塞了一團棉花般郁結,聞言冷笑一聲:“以前常說守月魯莽,如今我看倒也算個美德。如此沒有眼力見,當真該打。”
“打自然是要打的,隻不過當時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總覺得哪裡不對,”廖岑寒道,“姜玄陽和大師兄的實力應該是不相上下的,斷沒有短短三年便已有了天差地别的道理。但當時,他被守月攔住時,明顯險些沒有擋住她的劍鋒。後來我看他說話擰着眉,似乎在忍受着什麼,而離去時腳步有些虛浮,與他之前有着天壤之别。以這種狀态來找大師兄對決,我覺得不像他這樣一個固執的刀客會做出來的事。”
葉雲盞聞言,微微擡了眉:“你的意思是……?”
“他好像受傷了。”
葉雲盞眨眨眼。廖岑寒接着說:“誰傷了他,又讓他帶着傷過來要同大師兄一戰?并且還是在知道了他已不在山上的情況下千裡迢迢趕來,所以我總覺得這背後另有隐情。”
“師叔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明光派内部其實已經出現了某種無可解決的矛盾,并且傷到了姜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