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師尊今天又擺爛了嗎 > 第203章 玄之又玄

第203章 玄之又玄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方濯一下子就墜到了低谷:“非常疼?”

“哎,不是不是,你别誤會,”柳輕绮趕忙說,“我不是、我不是呀,哎呀——阿濯,我沒有嫌棄你,我也沒說你做的不好,你非常好。”

方濯依舊極其不平:“可你不是說你非常疼嗎?”

“也許有時候,這也算一種誇贊。”

柳輕绮語氣平淡,臉色卻很勉強。說這種話到底還是有些考驗他的臉皮程度。并且他現在依舊還是不太能理解,為什麼一大清早的就在和他談論這種話題,并且是嚴肅認真的、絕無一點遊戲概念地在讨論此事。他也有點想不明白明明是他被睡了還挺疼的但最後要哄的卻是睡他的。甚至他都有些無法理解昨夜的想法與舉動:他到底是犯了什麼病,才會那麼突然地就把人家給抓上榻了?

柳輕绮無地自容。但同時,他的頭痛也消失無蹤。接下來的時間他花了一刻鐘去給方濯解釋自己真的不是不喜歡他、也不是逢場作戲,他就是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起來想找點事兒;他也沒有後悔,也一點兒不會對方濯的這個那個等各方面情境感到嗤之以鼻,他還挺滿意的,就是他的腰不太争氣,現在不是很舒服,不過沒關系,有寶貝親一下,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柳輕绮拿方濯當小孩兒哄。說完後,他就覺得自己可以去死掉。柳輕绮以頭靠牆,虛弱地忏悔:

“一切都源于我找事兒,真的跟你沒關系。别瞎想了,真的阿濯,你就當我是閑得無聊想找你點麻煩,結果處理不當,引火燒身。”

方濯聽他解釋到一半,就明白了前後原委。他的心終于在峭壁般的起落中得到安甯,還是有些氣不過,低聲嘟囔道:“我不喜歡。”

“不喜歡就不說啦,對不起,”柳輕绮摸摸他的腦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但昨晚你陪着我,我挺高興的。”

他笑了笑:“該做的事總得做,我沒什麼的。就是總感覺,好像是我非禮了你。”

方濯沒吭聲。腦袋裡卻想,這話也沒說錯。沒有柳輕绮抓這抓那又暗示個不停,他可能都不會有這種想法。更何況他的感知一向比較平穩,以往若有欲望,也往往會因種種原因而慢慢壓制下去。純粹的愛又沖刷了一部分欲的模樣,常年的暗戀使得他幾乎已經完全适應了這種自虐般的隐匿生活。慢慢地,甚至都已習以為常,直到昨夜一句話劈裂了一把鎖,二十來歲的年輕軀體驟然爆發出它被壓抑許久的活力,情感似洪水般得到釋放,猛地便沖遍了山野河流,覆水難收。

沉默半晌,方濯低聲說:“其實以前,我沒怎麼想過。”

柳輕绮看了他一陣,随後将臉轉了過去,不再接着說了。

雖然平心而論下來,方濯的過錯還是比較多的,但勝在柳輕绮身體好活蹦亂跳,歇了一會兒就能慢吞吞地下榻來。他披着自己從前從不離身的白色衣裳,猶豫了一下,卻讓方濯将那件粉色的取了來。

方濯又驚異又覺得好笑,心想這人真是一刻也閑不住,不知道接下來又要鬧什麼幺。于是已經做好了被衣服套頭的準備。誰料柳輕绮一反常态,沒有攻擊他,也沒有洩憤于衣袍,變得無比善良。他拎着那件衣服左右觀察了一陣,當真如此沉默地穿到了身上。

這不是臨時起意,也不是為了讨身邊人一笑,而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一次起身,隻不過此次換了衣衫。他目光沉靜,手上認真地系着襟扣,将每一處都嵌得恰到好處,直至衣裳緊緊地扣在身上。

他其實挺适合粉色的,這起源于某種玄秘的氣質。看到這樣一件衣服,就能想到此人是如何的,似乎也并不常見。當時在鋪子裡,他也是認真試過之後才買的。盡管事後他表示純粹隻是為了抹黑魔尊而做出的決定,但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方濯,他自己也挺想買,就是不說。

方濯看着他的背影,看到他坐在桌前對着銅鏡來檢查自己的領口是否整好,像一隻粉色的蝴蝶突然成了精。這麼多年他還是頭一回看柳輕绮穿别的顔色的衣服,實話講,有點奇異,又感覺有點陌生。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一笑。柳輕绮回頭看他時他問道:

“你喜歡粉紅?”

柳輕绮卻搖搖頭:“不。”

他又補充道:“不算。我沒有什麼喜歡的。”

“那你買……”

“我想起一些舊事來,莫名其妙的,就收了這件衣服,”柳輕绮道,“昨日一往青靈山,我想明白很多事,我也不是那麼喜歡白袍,隻因為從小我見我師尊這麼穿,我也就這麼穿,後來,我不如此,就不符合身份。”

方濯原本正在替他收拾着床榻,聞言怔了一下。柳輕绮卻像陷入一陣虛渺的回憶中,難得接着說了下去,語氣同之前站在青靈山上時是如出一轍的。

冷靜、平和、淡然的,但不帶任何可稱之為“波瀾”的情緒。任何一句話,都好像那句“我不喜歡這裡”。

“衣服不過就是一件衣服,衣服什麼也不是。能蔽體就行。我很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但我下山時,卻從來沒有換一種衣服這樣的想法。我那個時候以為是我懶,或者是不想在無謂的事情上花錢,但直到昨天我想明白了,我始終如此,是因為我一直都不是我。”

柳輕绮笑笑,唇角頗帶有些自嘲般的悲苦意味。他慢吞吞地說:“我還是想成為他。從小到大,自始至終,思念他也好,恨他、遺忘他也罷,我一直想成為他,甚至從來都沒有變過。”

“但是昨天在青靈山上,我明白了,我不能成為他。”

“……為什麼?”

方濯其實明白。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不問這句話,但他還是問了。他自己心裡門清,知道柳一枕從前在柳輕绮心中的形象趨于完美,所以他才這麼多年來一直困在師尊之死的怪圈中,而白華門一事與青靈山的木屋和荒冢無一不說明了,柳一枕的形象已經遭到了破壞,他再不可能回到那個記憶中光風霁月般的人物。

回憶被無情打破,無外乎信仰的崩塌,他感到虛幻、沉悶,或是痛苦萬分,都是正常的。

但他同時也明白,此刻他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給柳輕绮一個出口的契機。讓他親口說出來,像是在給自己解釋,也像是說服自己。

而他心中也大抵有所猜測,知道柳輕绮很有可能的回答,便是與白華門當年滅門有關。他不會成為這樣公報私仇的人,同樣的,他也不會再對柳一枕有當年信仰般的眷戀,自然也不想再去模仿、成為他。

但柳輕绮卻并沒有如他所推測的那般說出緣由。他捏着袖口,像是在玩一段繡了花的綢帶,在指間翻來覆去地拈弄。民間的衣服相對于寡淡的修真界“仙衣”來說要花裡胡哨很多,但做工絲毫不遜,披在身上,便好似一張薄如蟬翼的披帛。

他提起袖子,好奇似的往裡窺探了一眼,随即又垂了手,始終在思索着什麼,如同正研究這件衣服究竟是經過了幾道工序才得以出售在成衣店。但再擡眼時,目光裡已經有了些戲谑,是沖着方濯問的:

“你第一次知道我的名字的時候,心裡是怎麼想的?”

“……”方濯有些不好意思,“怎麼突然這麼問?”

他避開了話題,柳輕绮卻毫不在意,隻是笑一笑,淡淡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很多人都曾經和我說過這句話。他們都說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以為我是個女修,但實際上,他們也都見了,我壓根不是。”

“但我從來沒有生氣過。因為我知道,我師尊叫我這個名字,是故意的。”

他說得太突然,且聲音很輕,方濯一怔,下意識竟然還以為是幻聽。他停了手上的動作,懵然回身,柳輕绮卻已經撐住了頭,輕輕捏了捏眉心,哼笑了一聲。

“我從小就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很寵愛我,什麼都依着我,從小我沒挨過他一句罵,也從來沒受過一下打。不然,後來我也不會懷疑他是否就是我的親生父親,他對我太好了,什麼事都是為我考慮的,我不能說因為一些年少時期的事情去怨恨他,因為他對我真的非常好。”

“但就算如此,在我長大一些後,有些事情我依舊沒有辦法理解。我不明白為什麼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我是個男孩兒,可他卻依舊給我起了這樣模棱兩可的名字。以前我有很多他給我買的花花綠綠的衣服,不過後來都已經随他下葬到墳墓裡了。但那時不止如此,掌門師兄大我十歲,你若去問他,你便會知道,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其實沒有拿我當男孩兒養。”

方濯感到自己呼吸凝滞。他愣了神,隻盯着柳輕绮發呆。前塵往事似一副畫卷鋪陳而開,可上面所描繪的景色卻并非此世間所能得見,令人雲裡霧裡。柳一枕對他而言原就陌生,如今一來,在他心裡,他更像是一尊石像突然充入了靈魂,有了血肉。柳一枕終于在這些故事中站起身來,呈現出他從生到死最初和最終的樣貌,這讓他忍不住凝了神思,輕聲問道:“為什麼?”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柳輕绮垂了眼,緩緩搖搖頭,聲音頗為平靜,“十四五歲的時候,我以為他一開始隻是因為想要一個女弟子。叫什麼名字,我不在乎。他最開始怎麼想的,後來那樣待我,我也不會覺得難過。他們怎樣談論我都随便,我那時候脾氣很不好,但我從不會為了名字而和别人生氣。因為我知道無論怎樣争論都是沒有用的,而且這是他給我的名字,他帶我上山,便是救了我一命。他給我什麼,我都願意接受。”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突然笑了,像是想到了什麼卓越笑話,眼角笑紋都随之一漾,喟歎着提了提神:“所以你看這就是我的報應。他臨死前和我說以為我并不在乎,他以為我不在乎我是誰,所以才敢這樣做,才能問心無愧地去把我推到衆人面前。”

“而那個時候我又怎麼會知道,他與燕應歎很有可能相識已久。我也不知道燕應歎後來竟然能成魔教教主發動戰争,甚至,他和我師尊之間有着那樣深重的仇恨。”

“……我十五歲的時候就認識他了。那年英雄擂他知曉了我的門派和名字,便邀約我出門一遊。我以為他是哪家門派的前輩,彼時也是年少氣盛,少些謹慎,便與他見了面,那時還以為他是個翩翩君子,隻想遊山玩水,對名利全然無意。”

“而那時,他甚至都沒有更名。他叫燕應歎,十年來一直都叫這個名字,而我在回到客棧後也對我師尊說了這件事,自然,我當然和他說了這個人的名字。”

“但我師尊很平靜。我問他是否認識這個燕應歎,他說不認識。”

“——他說不認識。”

柳輕绮輕聲道:“阿濯,十年來,我一直都非常奇怪,為什麼他會說他不認識他。他分明認識,你也知道,他認識得不能再認識。直到後來整個修真界都知道他和燕應歎認識了,他甚至都沒有跟我解釋過為什麼當年,他會對燕應歎視而不見。”

“……也對我視而不見。”

“我不願這樣承認,但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也不是當年那個一廂情願的小孩子了,我必須、也隻能這樣說,他并不是真的在乎我。”

“我是他的一個作品,是被他影響着的從此再不能擺脫他的陰影的一個‘新的觀微門主’。他并沒有制止我和燕應歎見面,也沒有提醒我要小心他,是因為他想借我這個人對燕應歎說什麼,借我這個作品給燕應歎炫耀些什麼。”

“我的名字,連同我的人,在他們眼中已經成了一個符号。在他活着的時候,‘阿绮’需要作為一個懵懂的擂台來完成他二人的競争。在他死後,‘阿绮’又必須作為他唯一的傳人來成為新的觀微門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這個名字依舊以一種極端的方式,來完成了他的作品。”

“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對我曾有多好,也知道若他還能活到現在,我絕不會是這個樣子的。我還會敬愛他、擁護他,甚至一輩子都可能不會知道真相,就算是别人告訴我了,我也不會相信。”

“但他死了。從此所有的問題都得不到解決,也沒有人能跟我解釋解釋究竟什麼才是假的,什麼才是真的。在他去世之後我才發現從此後我就隻能像一件白衣一樣茫然生活。我不知道我還能成為誰,去做什麼樣的事,有什麼樣的目的,并且最終,在我也終将要到他那個年齡的時候,我會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以前我總想不明白,每當無事可做、對何事都不感興趣時,我一直認為我是個無所事事的庸人。我本不必為了什麼東西去追逐,我也不在乎真假是非,也從不想自己是否能比鄰大道,就好像他說的,我好像不在乎。”

“但昨天看到阿緣那塊墓碑時,我才懂得,也許事情并沒有那麼簡單。阿濯。”

柳輕绮擡起頭來,笑容分外疲憊,眼神卻已有了冰霜般的冷靜,一點點将他的面部完全籠罩。

“——我失去了身份。”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