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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這個深夜曾經曆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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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我感覺我們應該快一點,”方濯意有所指,“天快亮了。”

柳輕绮擡頭看向天邊,表情微微怔了一下。其實要真算來,現在并不算是如何晚,隻是夏日的黎明總是來得會早一些,打更聲又已停了,本便不知此刻何時,再蹉跎下去,隻怕事情不好。

他迅速将臉轉向那位姑娘,而她正因聽到了“天亮”這個詞語而突然不安起來。

“天要亮了?天?”她喃喃地說,“天,我壓根不知道天亮是什麼,距離我上次看到天亮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日日睡在六尺黃土之下,頂上種了一棵樹,從此後便再也不曾見到過天亮,我……我也再也沒見過我的父母,我的趙郎,再也沒見、再也沒法見……”

她緊緊握着雙手,合掌于胸前,髒兮兮的眼眶四周突然開始大肆充血,有鮮血從眼角汩汩而下。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充斥鼻尖,姑娘身上開始隐隐冒出黑煙——這是即将入魔的标志。花嶺鎮的村長看人還是較準的,她尚且有些仙緣,隻是來得太晚,就算是悟道升天,也需得數百年。

方濯手一翻,将之前柳輕绮畫的那些全錯的符掏了一把出來(魏涯山跟個鴿子似的天天在他們耳邊咕咕咕着不能浪費東西,包括畫爛了的符也在内),裡面正巧有一張封魂符,若不是當時方濯手疾眼快攔了柳輕绮沒把它拍上姑娘的腦門,這姑娘估計現在也沒法這樣站在他們面前了。他手腕已經繃緊了,随時等着姑娘入魔的一瞬間就直接拍到她臉上,可緊繃的肌肉卻突然落入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中,方濯一愣,柳輕绮那張溫暖的掌心就包住了那張符,且順勢将他的手指握在手中,輕輕捏了捏。

這是一個安撫的動作。其實方濯并不需要他的安撫,現在看來,更應該上些心的是面前這個好不容易掙脫束縛的魂魄是否會化為魔物為禍人間,他對此事尚有着一種堪稱冷酷的原則,事已至此,再如何同情也沒用,如果它真的會成為新的禍患,那麼便最好第一時間将其扼殺在搖籃裡。

方濯聽到柳輕绮這樣說:

“你過來一下。”

話不是對他說的,而是對着這位姑娘。姑娘臉上鮮血橫流,由于憤怒與哀痛她的面容已經幾近腐爛,慢慢地将臉轉過來,方濯看到她滿臉都是血淚。

她的嘴唇裂了一半,這是由蟲豸所噬咬的緣故,手臂已經皮開肉綻,而脖頸間更是白骨森森,甚至連骨架的形狀都已經開始逐漸暴露。從她的臉上隻能依稀再見得生前的半縷風華,一切隻全因當她拂面痛哭的時候,她的脊骨彎成了一個優美的弧度,這是家教甚嚴的有女子的家庭才能培養出來的優雅儀态。

方濯原本随時準備拍出那張符的動作也有所猶豫了。他一時不知道這時候到底是拍符好,還是先将手搭上劍柄随時随地當心這個魂魄是否會攻擊柳輕绮好,亦或是兩方都同時做好準備——可奇怪的是,他心裡這般想着,卻是什麼都沒做。他将手收了回去,符被捏在掌心裡揉成一團,劍柄挂在腰間,就那樣看着姑娘挪動着雙腿,慢慢地朝着柳輕绮走去。

在姑娘即将近前的那時,柳輕绮伸出手來,摸向了方濯的胸口。方濯吓了一跳,下意識想躲,卻被柳輕绮以一招從天而降的掌法一把按住了胸口,手熟門熟路地鑽進去,在他的懷裡摸了兩把,就掏出一張幹淨帕子來。

“你坐下。”他說。

方濯看着他撩開衣袍的前端,跪在地上,用手扶住了姑娘的臉。

随後他用一隻手輕輕撥開姑娘的發絲,方濯發現盡管她已經變成一個魂魄了,可頭發卻依舊如生前一般順滑。前文曾經提到過柳輕绮長得很白,當那隻手穿過姑娘漆黑的發絲、将它們盡數梳到耳後的時候,指節在那些黑紅色的血肉與白骨嶙峋之間顯出某些臨近于将死之人一般的青白。

他手裡的帕子是方濯從客棧裡帶出來的,那時他們急着走,方濯正好在用帕子擦手,就随手往懷裡一揣跟着出了門。現在這塊帕子派上了用場,柳輕绮将它攥在手裡,給姑娘擦起了臉。他擦得很慢,就好像他以往所做任何事都那樣不疾不徐,手指間像是觸碰花蕊一般,即使手指并未落到看者臉上,也會讓人察覺到他的動作很輕。

姑娘呆愣愣地坐在原地,一句話也沒說。她的兩條腿已經在夜風的裹覆之下腐爛若泥土,灰黑色的皮肉從小腿外側翻出來,腳踝上有個血洞,不知道是被什麼所咬傷亦或是刺傷的。手指扶着地面,近乎于要深入到這無花也無草的斷崖之上,兩隻肩膀汩汩向下淌着血,顔色暗沉,才隻坐了不過三個呼吸,身下便凝聚了一小灘膿血,空氣中浮蕩着腥臭而腐朽的氣味,輕輕一掀鼻子,那種味道便毫不留情地往腦袋裡沖,熏得人簡直睜不開眼睛。

直至柳輕绮的衣衫下擺都已經被膿血浸了個徹徹底底,他的工作才算得上是勉強做完。那是一張枯瘠的幹巴巴的帕子,平素連血迹都擦不幹淨,可卻奇迹一般将她臉上那些已經暈散而開的凝固的血淚擦去了一些。姑娘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塵土一般的灰敗的顔色,而兩隻眼眶紅得簡直像是要炸裂開,伸出手去摸了摸臉,抽了抽鼻子,似乎是想哭。

柳輕绮将帕子塞到她手裡:“投胎的路上,帶着這個。”

然後他站起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微微一笑,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哭完,記得擦擦臉。”

姑娘遲鈍地點點頭,她的肩膀聳了起來,喉嚨像是被一劍戳穿那樣急促地鼓起又落下。她将臉埋在手裡,坐在原地,任由血染紅了自己的手掌,卻也是一聲不吭了。

自始至終方濯都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在柳輕绮站起來的時候,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他那張原本潔白的下擺,此刻已經被血水染紅。風捎來他身上的血腥味,那雙手也已經完全被血所浸透了,他滿不在乎地往自己身上擦了擦,又在那身衣服上留下幾個血印子。

方濯的目光于是又落到那血印子上,這回他叫柳輕绮給逮着了,毫不客氣地擡手往他胸口抹了一把,輕輕踢了一下他的膝窩,示意他跟上。

方濯跟着他離開斷崖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姑娘。她依舊坐在原地,将臉埋在掌心裡,半晌而毫無聲響。那點兒可憐的帶着潮濕月色氣息的夜風穿透她仿佛可以拂過地底殘存的泥土的顆粒,她像是一張宣紙般被月光死死釘在斷崖之上,像是一把已折的利刃,又仿佛純粹隻是一朵凋零了的栀子花。當方濯再度路過壁畫、擡眼再向上瞧時,她已經被那模模糊糊的夢境一般的月光的薄霧籠罩而成一個殘存的黑點,那隻眼睛依舊靜靜地俯視着面前的一切,夜風也像是即将生根發芽,帶來些許宛如河岸旁側的茅草的香味,随之一聲烏鴉一般嘶啞的哭聲驟然從逐風嶺上炸裂,一道被扯爛的閃電般搗碎了夜空之中的陰雲,也深入地底,将世界翻了個底朝天,又用花枝将其刺了個對穿。

方濯的手垂在身側,收回目光。他将封魂符緊捏在掌心中,團成了一團破爛,兩隻手把着符文的邊緣,輕輕一撕,便用這一聲紙張斷裂的輕動掩蓋住了所有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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