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濯閉了嘴,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偏偏柳輕绮還眉開眼笑,一個勁兒地催他:“說呀,阿濯,你說夢到跟我一塊兒幹嘛了,要真是你哪個夢見我的夢,咱們還可做好充足的準備。”
方濯的臉簡直漲得像一隻被燒得太久的水壺。他憋着氣,冷靜了半天,最後還是一轉頭,有些心虛地悶了嗓子:
“……我忘了。”
“哦……”柳輕绮點點頭,“您忘得非常及時。那你夢到守月做什麼了?”
方濯回答得極為迅速,幾乎完全不曾思考:“她打了喻嘯歌一巴掌。”
“原來如此,”柳輕绮說,“看來您不僅忘得非常及時,想起來也很及時。”
“……”
方濯坐回原處,垂着頭,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有點欲哭無淚。他能察覺到柳輕绮有點生氣了,雖說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估計是自己這般偷奸耍滑好一番耍人,倒是招了柳輕绮這個讨厭麻煩也讨厭小聰明的人不太高興。
此事倒也不是不能同柳輕绮說,方濯深吸一口氣,将濁氣全吐進自己的掌心裡,又順着指縫卸了出去。窗外是一派一如往常的振鹭山的冷清的夜晚,隻剩一輪巨大的冰冷的圓月懸挂于半空之中。那團火不知此刻正身在何處,方濯全身濕漉漉的,正如他此刻像是被冷水浸了三分的心髒,流通到四肢百骸裡都帶着三分冷四分熱,不知是冷月的緣故,還是也一同被火灼傷了。
方濯擡起眼來,偷偷看了眼柳輕绮,想說,都不敢說。此刻他的心中如驚濤駭浪般卷了三圈,又如潮水一般平起平落。他想編個假話騙過柳輕绮,但卻又擔心被柳輕绮這一撒謊大師身臨其境地識破。可若說真話……
方濯用力咬了下下唇。不行,絕對不行。
絕對不能讓柳輕绮知道在他那些有關二十歲、二十一歲、二十二歲的夢裡,所夢到的某些年輕而氣盛的柳輕绮,不是在暴揍自己的路上,就是在自己身邊坐着插科打诨,又或者有時……方濯打了個激靈,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活該。他就該這樣。方濯心想,是的,不能說。打死也不能說!他就該這樣。打死也不能說!
他不由自主摸了摸鼻子。無論是誰能夠得到那些夢的内容,也許第一反應總覺得有什麼詞要脫口而出。
變、變——
似乎是與變态相挂鈎之類的,不過承認是不可能承認的,那麼暫且就稱之……
算了,想不出來。方濯歎了口氣。書到用時方恨少,要不還是變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