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靜谧,霎時響起清亮的嘯鳴,寰奴轉了轉黑豆似的眼睛,俯沖而下,張開的雙翼處,似有一角缺口。
另一邊,是這處缺口的始作俑者。
猞猁不甘示弱,炸開滿身絨毛,張嘴露出四顆尖銳的白牙,對着寰奴哈氣,後腿蹬了蹬土,作勢要撲向俯沖而來的白鹘。
雙方劍拔弩張,任誰也不甘示弱,兵戎相交之際,一獸一禽間飛來人影,張開雙臂隔在其中,使得兩方懸崖勒馬,一場眼看着就要開始的戰役霎時偃旗息鼓。
小猞猁蜷在楚照槿懷中,神情恹恹地垂着毛茸茸的腦袋,低眉垂眼舔舐腿上的傷口,不慎瞥到停在虬枝上的寰奴,似是畏懼其嚣張氣焰,怕得直往懷裡鑽。
寰奴收起羽翼,看向天邊,神色盡是不屑。
楚照槿撫摸着猞猁的皮毛,心疼得緊。
“莊與行,你的鳥又在欺負我的猞猁!”
所謂子女不合,多是老人無德,寰奴是禽鳥,攻擊猞猁這樣的弱小是獸性使然,要為自己的小猞猁申冤,那便隻能怪莊與行沒教好了。
莊衍懷聽到喧鬧聲,走出堂屋,看着寰奴訴苦的眼神,知曉是猞猁先動的手,奈何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夾在其中,攪攪渾水維護和平,哄着小娘子高興便罷了。
“寰奴這畜生,天生是北燕的猛禽,教養不乖順的,無故傷了狸奴,那便罰它不準進食,什麼時候猞猁的傷口好了,它什麼時候再吃東西。”
“罷了罷了。”楚照槿打斷,是她聲讨在先,卻是不忍了,“猞猁身上的傷,愈合起來短則十日,左不過是鳥獸間玩鬧,罰這樣重做什麼。今日它再來讨要肉脯,我不給就是了。”
莊衍懷嘴角輕輕一扯,故作沉思,問楚照槿:“這樣罰會不會太輕了,寰奴不長記性,又欺負猞猁怎麼好?我看還要重罰才是。”
楚照槿怕因着自己的這句聲讨害死了寰奴,忙扯開這話題,望着莊衍懷笑道:“說起來這猞猁跟着我有些日子了,我一直想不出好名字給它,不如就讓傳說中驚采絕豔的侯府狀元郎來給它賜個名?”
“觀王畿千裡,以為寰,淩青雲之頂,以為霄。”莊衍懷看着蜷在楚照槿懷中的小家夥,輕笑詢問其主人的意思,“我看它方才的上撲之狀,頗有淩雲之态,不如就叫霄奴如何?”
“寰奴……霄奴……”楚照槿琢磨着點頭,“不錯,大氣磅礴,一聽便知是恭靖侯府養出來的。”
清風吹過山巅,蕭蕭肅肅,掀起兩人的衣角,莊衍懷走到崖邊,視線毫無遮蔽,目之所及是京城的方向。
“寰奴和霄奴打架稱不上精彩,京城裡的豺狼虎豹,兵戎相見,血流成河,火紅勝過今年的楓葉,才是最好的景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