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潇隻在上海待了半個月,就去了瑞士。
第四十八屆巴塞爾藝術展于6月15日正式面向公衆開放,有來自六大洲34個國家共291間全球首屈一指的藝廊參展。
肖潇從舅媽那裡拿到了貴賓預展邀請函,提前一天來逛了,但後面的多元議題交流活動也不能錯過。今年有超過50間藝廊參與了本屆全球設計收藏品論壇,活躍的藝術項目負責人、策展人、藝術家極多。
她在貝耶勒基金會的夏季展再遇沃爾夫岡·蒂爾曼斯的作品,但是令她印象最深刻的還屬維特拉設計博物館與迪拜雜志《Brownbook》的合作——轉型中的城市文化。
也許是自身多文化背景的關系,肖潇對展覽中呈現的中東和北非地區現代主義的建築遺産、城市群的現狀以及僑民的故事産生了非同一般的興趣,特别是第三個主題,關于跨文化生活,城市空間如何塑造文化身份的思考。
融入、見解、創新、影響……這種微觀角度的藝術性傳達更能讓她審視和體悟自己的生活,回去之後她馬上催着小舟把她的藏品目錄重新整理一下,又把爺爺的收藏集調出來。
這裡的藏品照片都是爺爺叫她拍的呢,肖潇眨了眨眼睛,一頁一頁仔細翻開。
爺爺是一位真正的收藏家,他的收藏體系和高度影響了肖潇。就如古董收藏絕不止步于“收”,而是放到合适的位置,有更廣泛的收藏和研究。他也注重藏品的傳承但并不局限在某一件藏品,有時為了一件更需要、更适合收藏體系的藝術品,賣出最精美的藏品也在所不惜。
她自小接觸這種行事,收藏理念、鑒賞品位和收藏實力也與日俱增。這次來到巴塞爾所獲頗豐,她構想中的創造一處完全包含自己思維與意志的具象空間也許可以從這裡開始。
當晚她難得興緻勃勃地更新了一則看展随記——“隻能與荒謬聯合,熱愛絕對無用之物,熱愛不具實體卻模拟生之幻象的東西。”*
時差7小時,吳世勳看到的時候首爾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寫的是英譯很好理解,又是一副玩得不亦樂乎的樣子,他不無羨慕地評論:【呀,真是,快樂的瘋子……】
肖潇起來看到他的留言,眉梢一挑,直接發了信息問他:“你也讀過Cioran?”她寫在随記裡的話摘自羅馬尼亞旅法哲學家蕭沆22歲時出版的虛無主義著作《在絕望之巅》。而他所說的“快樂的瘋子”也是其中一個章節裡的話。
吳世勳的回複很快過來:“嗯,在我22歲的時候看的。”準确地說是2015年,相似的失眠、憂郁和晦暗,他選擇看書、認知自我然後努力調節,再後來遇到了vivi,才有了“活着”的名字。
這下肖潇确定了自己沒有想多,平時看着不善言辭,這會兒倒是很會雙關嘛。她頗感奇妙地翹起了嘴角,接着問他。
【你喜歡看書嗎】
【不。】
【…那你之前還送了我波伏娃呢】
【是情書。】
肖潇手指猛地一縮,才要考慮回點什麼他的視頻請求就發來了。
“越洋情書,你看了嗎?”
“噢…看過了一點。”好似被輕輕地捏了一下心髒,她眼皮微顫。所以上一句話是指代詞還是省略句?
屏幕裡的吳世勳打量了她幾眼,“剛起來嗎?”
“有一會了。”肖潇捋了捋頭發,坐到桌前把手機放下,端起面前的Burrata示意,“是早午餐時間~”
“我也在吃飯。”吳世勳的一側還放着音樂,他看了眼手表,五點多。
他看起來沒有别的意思,肖潇也就順着說:“吃的什麼?”
“飲食管理中,今天吃這個。”他也側了一下手機,又神秘兮兮地賣了個關子:“猜猜看吧,下午我去幹什麼了。”
肖潇蹙眉端詳他,一時嗔怪,“我怎麼知道?”
“那隻小貓,我去看過了——”
“啊!我說你怎麼突然打過來~那孩子怎麼樣了?”她恍然一笑,這還是他們分别後第一次通話。
他聞言眉頭一跳,停頓了片刻才說:“還在恢複中,瘦瘦小小的。”
肖潇啧了一聲,“好吧~胖一點就會變可愛的。我會一直支付撫養費到領養人出現的,要拜托他們好好養才行,它可不是沒人管的孩子。”
有點像在讨論小孩呢,這種狀似親密的氛圍感讓吳世勳不由輕咳一聲,扯了扯衣擺。他記下她的叮囑又有些疑惑:“你還在瑞士麼,我以為你已經去倫敦了。”
“不急,我再待兩天,遇到一個很有趣的項目,我打算向他定制一件東西!”剛巧小舟拎着兩套外出服過來,肖潇指了指手機,“來打個招呼。”
吳世勳就看到有個腦袋歪進屏幕,他也笑着揚了揚手,“恭喜啊逢舟,我看到你的RFP證書了。”
“謝謝哈!為我沒有失聯的證書!”小舟雙手不得閑隻重重點了點頭,她是三月去考的,四五月陪肖潇去了洛杉矶學飛,後面又被派來倫敦處理事情,證書一直沒去拿還是這次肖潇給她捎過來的。
“我都和小舟商量,讓她先去Family Office實習一段時間了。”肖潇也說得很高興,這裡面有小舟的職業規劃,她能支持的當然要支持。
“慢慢來,不着急,我走了誰陪你去……”她出了鏡頭,聲音有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