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今天晚上隻有13度，你帶件外套吧回來路上會冷。”圭賢摸摸她的手提醒。

酒店餐廳裡人不多，通體挑高落地窗顯得空間十分開闊，玻璃外是錯落有緻的樹木，深深淺淺的綠色在傍晚天色下模糊了邊界，晚風拂過時如流水蕩漾。

這樣的環境助長了肖潇對料理的期待，她嬌聲道：“哥哥選得真好。”

圭賢眉梢一動：“哪裡好？”

“環境好，房間漂亮，吃飯的地方看着也很不錯。”她慢慢點頭環顧四周。

坐下後剛好手機響起，吳世勳截了一張新聞圖過來，車子、江南。肖潇低頭回了幾條消息，看着對方說他也在日本揚了揚眉，廣島嗎？暫且撇下不談。

吃到半途，圭賢一笑，“這個餐廳的名字叫嘉助，他們提出了一個詞“笑味寬閑”，或許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笑、味、寬、閑？”肖潇思索了一下她知道的成語覺得好像不是，難道是日本的俗語？她搖搖頭。

圭賢就道：“看到菜時心情蕩漾，吃完後臉上笑容綻開，一邊品嘗一邊休閑。我看你剛剛就有這個表現。”

“我？”肖潇一知半解，但看了看桌上菜色又好像有點明白。

“剛剛的‘先付’呀*，上菜時我們不是還讨論了一下？從驚訝開始對話後會更加放松地品嘗食物不是嗎？我看他們的介紹是這樣說的。”

圭賢說的是剛剛來的路上他們看到山坡上有栗子樹，肖潇還跟他說想吃栗子。結果就在飯桌上看到了季節的山珍在菜肴裡添加，她的驚喜感讓餐食自然而然地與時節、環境融為一體。

“嗯，很成功的懷石料理。”肖潇托腮，評價道。

圭賢也支着腦袋，兩個人對視幾秒不約而同地彎着眼睛笑出來。

走出餐廳時，晚風淡淡、流水潺潺，一簇簇燈光和彌漫的水霧将日式小築映襯得彷如月上仙宮，肖潇深吸一口沁涼的空氣，“好漂亮啊。”

圭賢笑了笑，低頭把拿在手裡的外套給肖潇披上，攥着她的手沿着青石台階一步步前行。“那我們走走再回去。”

明月當空，倦鳥歸林。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在路上走，好一陣沒說話。話題窮盡了嗎？不是，是這段旅行本身有點怪，兩人都心知肚明。

他們的淵源說漫長也淺薄，滿打滿算瑞典三四天。

隻是因為回憶太過美好，他們都在試圖延續當時的怦然心動，不自覺地想要重現當時的“Adventures in Wonderland”*。極盡浪漫奇妙之事，甚至連告白情誼也要隐晦地用過去未竟的事談起。

但糾纏過去的情愫仿佛給現在套上了枷鎖，像是空中樓閣，氣勢磅礴但虛幻缥缈。這些天的見聞和相處，他們一如瑞典談論文學、藝術，風景和美食，肖潇無意識地忽略，圭賢也下意識的留一步，反而像是回到了最初。

相處愉快嗎？愉快。

但情侶該有不合的方面，磨合的過程也是交心的過程、直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即便顧及粉絲的情感他的一舉一動都要萬分謹慎，但圭賢仍暗暗推測過“在一起”後的方方面面，他想象中的緣分天定可能要曆經波折、克服重重阻礙。

但是巨大的财富把生活的褶皺全部抹平，他了解越深，越能明白肖潇是一個很難讨好的人，她親和善良妥帖但也有種特别的距離感，于是圭賢也變得謹慎。

而明明說過“要從現在開始彌補遺憾”的肖潇也仿若未覺。兩個人維持着熱烈的相處，情誼卻始終未濃一分。

問題從沒有單方面的，她依稀知道他的想法。有時候她都想說，談戀愛而已，不需要考慮這麼多。

但是，處境、思想、年齡，一切都不一樣，他顯見有點悲觀主義，一步一步邁得審慎，周邊長久以來的不确定性和變化性會影響對人對事物發展的看法。而用她的态度去牽制他本就很不合理。

既然如此，肖潇垂頭不語，見水中月栩栩生輝。輕聲：“明天中秋呢，我要回上海了。”

圭賢又走了兩步，眉尖極快地一蹙，隐約有股鋒利的美感正從溫軟的表象下撕裂出來。

“肖潇。”他忽然叫了她的本名，之前一直都是叫她Joya的。

“...嗯？”

“我們認真在一起試試吧。”

肖潇愣住，此時才有一種真切的感受，她臉上露出真心的笑意，“好啊。”

在這個躁動的年代，能夠躲進靜谧的激情深處的人确實是幸福的。*偶爾也需要丢掉一些克制，賦予自己直行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