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予初被他肯定的語氣稍稍震驚到了,點了點頭。
李逢乘笑了,從身邊摸索着找到了那把被摔在地上的掃把:“予初兄,我用我這些年的戀愛經驗告訴你我的結論。”
“這個師尊,他應該是真的喜歡徒弟。”
符予初唇角動了動:“……依據是?”
“這還不簡單,”李逢乘掰着手指頭,煞有其事的舉例說明,“第一,這個人隻會對親近的人才開玩笑,他們兩個都已經背棄師門大打出手了,在這之後他還是願意對他徒弟說這樣的話,隻有兩種可能。”
符予初看着他,就聽他說:“一個是即便出現這種原則性的問題,他還是願意把徒弟劃分成‘自己人’,這是什麼?”
他說到這兒閉上了嘴,是讓符予初回答,符予初眨眨眼睛:“……什麼。”
“偏愛啊,這是偏愛!赤裸裸的偏袒,甚至為了這個人願意放棄自己的原則!”
符予初緊急擺手:“不……他應該不是放棄了原則,還有一種可能呢?”
“還有一種可能邏輯就更簡單了,”李逢乘斬釘截鐵道,“師尊愛上了,不是開玩笑,是在說實話。”
符予初再一次緊急擺手:“不……沒有可能是他想純粹的惡心徒弟呢?”
李逢乘道:“你覺得你描述的這個性格的師尊,他真的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嗎?就算他真的開這樣的玩笑,真的不會先惡心到自己嗎?”
符予初心頭驚天大霹靂。
李逢乘說的他竟然!找不到!任何!東西來反駁!
“這是第一點,第二點呢,就是通過師尊的反應來判斷了。”李逢乘持續輸出着。
“師尊這樣的人斷情絕愛這麼久,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還是這樣和自己完全對立面的,曾經的徒弟,他會怎麼想?”
“……不好意思?”
“哎,予初兄進步很快啊,對,就是不好意思。”李逢乘忽略了符予初像是吃了一斤屎的面色,飛快的肯定道。
“但是你看到的都是表面上的,更多的應該是什麼,對自己的譴責,對自己的埋怨,怎麼會有這種感情呢?怎麼能讓别人知道這種感情呢?”
“尤其是什麼?尤其是‘怎麼能讓徒弟兼敵人知道這個呢?’”
李逢乘說的唾沫橫飛,還帶了些循循善誘,“所以在自己的真實想法被戳破了之後,他會尴尬。尤其是在徒弟還認為他這樣誠懇地話是一種仇恨對方的手段的時候。”
“所以他會怎麼辦?”
符予初感覺自己都要靈魂出竅了,聞言接上話道:“……将錯就錯。”
李逢乘飛快的拍了下手,左手指着符予初:“就是這樣!予初兄你已經出師了!說的非常對!”
他這邊看起來興高采烈,符予初這邊倒是看起來像是要死了。
吳霜……喜歡……自己……?
李逢乘點點頭,“旁人都是情天恨海,這兩位倒是反過來了,是恨海情天。”
符予初自然是知道的,古籍上寫女娲補天補的是情天,而精衛填海填的就是恨海。
情天恨海,一對戀人越是愛彼此,越是想要更多的占有對方,最後的恨意就也會越深刻。
符予初心道,但是自己并不那麼恨吳霜,也并沒有多愛吳霜。
非要說的話,他或許更多是同情,可憐,心疼吳霜——雖然吳霜并不需要他的同情可憐或者心疼。
他和吳霜隻是背道而馳,同道硬生生走成了殊途。
但是他其實也沒想真的傷到吳霜的。非要這樣說的話,自己其實一直都在傷害吳霜不是嗎,無論是那天在飯菜裡檢查有沒有下毒,還是那天一張嘴就是說對方是為了惡心自己。
又或者是那一巴掌,和匆匆抽離的手。
他不想這樣的。
符予初想到這裡皺着眉頭揉了揉劉海,很多事情一旦和私情扯在一起就變得複雜了起來,他并不太在意别人怎麼想自己,但是吳霜又不是别人。
這樣一個幾乎永遠存在在他人生主旋律的人物,自己也真心地感激,真心地愧疚,真心的敬佩,真心地敵視。
很難忽略他的感受。
正在他把手下的劉海揉的像是他的思緒一樣混亂的時候,一縷熟悉的氣息從不遠處傳來。
符予初擡頭看去,面前身高體長面容俊朗的人,正是現在把自己思緒攪得亂七八糟的主人公。
符予初見了他一眼,就飛快的抽離了視線。他現在還沒有想好要用什麼樣的神色面對吳霜。
“符予初,”吳霜率先開口道,“師尊那邊已經空下來了,之前你不是說要去見他老人家嗎,收拾收拾一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