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一邊聽了半晌的白鬓老頭也接話道:“是啊,我們現在都無以為生啦,倒鬥一輩子,到老了妻離子散哇,都是那該死的鬼害的。”
符予初問道:“你們之前的錢呢?”
盜墓掙錢雖然來路不正,但是來錢很快,這些人一輩子靠這個吃飯,不至于因為财路被切斷就窮困潦倒。
就見坐在此處的衆人竟然紛紛的笑起來,不同音色的笑聲混合夾雜在一起,但是不約而同都是粗糙嘶啞的,像是丢了笛膜的笛子。
白發老頭道:“出了這事兒之後,官府瞬間就翻臉了,之前靠我們平了多少賬,現在就給我們判多少罪……還真是有奶吃才喊娘。”
符予初了然,怪不得這些人倒鬥來的這麼理所應當,原來是有官府和他們裡外勾結。
章矩問:“那天去的那個無字無主陵墓,後來還有人去嗎?”
“有,”刺猬頭道,“那陵墓裡東西太多了,又是個無主的,即便裡面又不吉利的東西,也有膽子大的願意去賭一賭。”
三兒抱着饅頭,笑嘻嘻的開口:“都死了……他們都死了。”
“是都死了,”刺猬頭擡手揉了一把三兒亂七八糟油膩膩的頭發,“吃你的饅頭。”
他看向章矩:“從裡面出來的人都和那天老三一樣,變成厲鬼,被百花谷派人來打掃了。”
“原來如此,”章矩若有所思,“那陵墓現在還開着嗎?”
刺猬頭道:“我沒再去過,但是聽人說被百花谷的道長用陣法封印了,後來也沒有人再去了。”
章矩搜集到了想要的消息,擡手從包裡摸了幾塊碎銀子出來扔在地上,搖扇道:“回去吧,那邊也應該差不多了。”
那些乞丐直勾勾看着地上的碎銀,見兩人準備起身離開,飛一樣的伸手争搶,你打我一拳,我揍你一下,又亂成一團。
兩人又按着來時候的路去和吳霜謝無岩二人回合。
“我們剛剛也聽說那陵墓,既然如此,此地是非去不可了。”謝無岩看起來頗有興緻。
他問章矩:“聽百姓說着陵墓規模甚大,修葺也十分華麗完善,但是裡面既沒有屍體,也沒有署名,竟然不知道是誰的墳墓。”
章矩搖頭搖扇:“那墓我見過,但是也隻走了一半不到,整個規模的的确确十分之大,實在想不到還有哪位大能賢才這麼多時間和錢财。”
兩家掌門在前面聊天,符予初和吳霜自然而然走在比較靠後的位置,氛圍很好,他便也開口閑聊道:“師尊對百花谷很熟?”
吳霜道:“是,百花谷是我的家鄉。”
這倒是第一次知道關于吳霜的私事兒。
符予初來了興趣,繼續問道:“那為什麼不就近原則選擇百花谷,而是去了萬劍宗?那時候的萬劍宗還是個剛興起的小宗門吧。”
“因為我師傅和我承諾,拜入他門下可以實現我的夢想。”吳霜道。
“夢想?”
“嗯,一個不足以為奇的美夢而已。”
符予初道:“不能這麼說,畢竟是個夢想,能有夢想已經很不錯了,多數人的夢想都随着時間消逝了。”
他喜歡提起夢想之類的話題,聞言他略微亢奮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吳霜:“那現在夢想實現了嗎?”
“沒有。”
符予初輕輕的遺憾了下,寬慰道:“那有什麼的,夢想就是這樣的,輕易能夠實現的才不算是夢想。修仙人時間很長,還可以繼續試着實現願望。”
“沒有實現,”吳霜睫毛親親一顫,聲音還是那樣平靜,就像是說今天看了幾本文書一眼簡單,“以後也不會實現了。”
符予初向前走的腳步一滞,視線在吳霜平靜的臉上描摹了兩圈,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什麼話說。
他把這幾個字說的輕巧,看起來面色也輕巧,但是其中深深的遺憾意味兒是無論如何也掩蓋不掉的。
符予初腳下一頓,就稍微落後幾個人,他又小跑了兩步追上去:“還是很重要的吧。”
是個肯定句。
吳霜終于願意看向符予初:“你怎麼知道。”
符予初道:“很簡單,因為我也有一個很重要的夢想,我們在這方面上來講,勉強算是同類。”
“在你剛剛說出這話的時候,其實心裡還是有點痛的吧。”他看向吳霜,忍不住擡起手肘沒大沒小的怼了怼吳霜。
吳霜隻是深深看了一眼符予初,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