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便到了五月份。
臨近端午,天氣燥熱,瀾意也沒有興緻出門,趁着陽光正好,便帶着初曉在庭院中曬太陽。
拒霜喜歡這樣的好天氣,和暮雲摘了許多新鮮花卉,在不遠處編花籃、做花環。
瀾意逗着搖籃裡的初曉,眼角的餘光瞥見端坐在身旁的白蔻,聽見白蔻感歎道:“日子過得可真快啊,轉眼間就要到端午了。”
白蔻這麼一說,讓瀾意想到了隆化二十四年端午節發生的事。
那一件事,傳遍京城,世人提起無不覺得惋惜。
延慶長公主唯一的女兒,蘭溪郡主徐書昭,與延慶長公主夫婦争執過後,毅然決然剃了青絲入道。
從此世間,再無書畫一絕的蘭溪郡主,隻有忘塵山上的了悟法師。
世人惋惜,皆是認為,這樣一個才華出衆的女子,就該在大榮展露才華,不應遁入空門,與世隔絕。
若非白蔻提到端午節,今年又是隆化二十四年,瀾意真的想不起來這件事。
畢竟前世的她與徐書昭毫無交集,隻是聽說過京城有這麼一号驚才絕豔的人物,沒有個具體的形象。
當年雪中寒梅下的清冷女子,究竟因為什麼事情,與自己父母鬧僵?
“是啊,日子過得快,一眨眼便到五月。”瀾意将視線停留在白蔻身上。
她記得,前世這個時候,白蔻已經出嫁了。
“若你看上哪家公子,盡管告訴我,我會為你指婚。”瀾意道。
白蔻本是眉眼帶笑,聽聞這一句話,驚得直接給瀾意下跪,帶着哭腔說:“奴婢不要離開王妃!”
瀾意親自上前攙扶白蔻,讓她坐回座位上。
“隻是一樁婚事而已,你成婚之後,還可以回到楚王府來,與我們團聚,這難道不好嗎?”瀾意不清楚白蔻的真實想法,又想到白蔻前世已經嫁為人婦,隻能這般問。
這一世的她,哪個貼身侍女都舍不得。
隻要她最終坐上萬人之上的位置,她的身邊人,都能過得極好,怎麼不比嫁人來得實在?
靠她,總比靠日後的夫君要好。
白蔻搖頭,連坐都未曾坐穩,直接拒絕:“不好!一點兒也不好!奴婢不願嫁出去,更不願離開王妃。”
“這幾年,奴婢已經看明白了,像奴婢這種身份,與其嫁出去做窮人妻、富人妾,不如一直跟着王妃,做王府裡體面的管家侍女。”白蔻一口氣說了這般多,“未來夫婿人品如何,奴婢根本不在乎,他再好,能比王妃待奴婢好嗎?奴婢是王妃的人,王妃去哪裡,奴婢就去哪裡。”
暮雲和拒霜隔得遠,不知道她們二人先前的談話,直到白蔻給瀾意下跪後,她們二人徹底将目光投了過來。
聽清楚是什麼事後,她們相視一眼,不約而同走上前來,表明自己的态度。
“奴婢也不願離開王妃。”二人異口同聲道,“王妃去哪裡,奴婢就去哪裡。”
“好!”瀾意果斷回應。
重活一世,她改變了不少人的命運,同時也改變了身邊人的想法。
日後她登上高位,定不會虧待她們。
她将她們三人同時抱在懷裡。
暖陽自上而下照耀,瀾意滿眼欣慰,白蔻喜極而泣,暮雲和拒霜則是一手拿着花環,一手拿着花籃在那裡笑。
搖籃裡的初曉不知她們為何這樣,但看到母親如此高興,她拍拍小手,跟着笑起來。
慕琛興高采烈回到院中,一眼便看到此情此景,挑眉問:“你們說了什麼感人肺腑的話,竟緊緊抱在一起?”
慕琛特意強調“抱”這個字。
暮雲三人急急忙忙撒開手,對慕琛行禮,叫了一聲“殿下”。
慕琛揮揮手,示意她們三人退至不遠處。
他盯着拒霜手中的花環,“拒霜,将這個花環給我。”
拒霜不依,“不行,奴婢還沒有做好,不能給殿下。”
慕琛道:“我拿着研究研究,看看我能不能編出如此精美的花環,送給瀾意。”
拒霜當然知道慕琛的心思,“所以奴婢才不給殿下看呀,要送給王妃的東西,必然是極其精緻的,奴婢可不能馬虎。”
“那好吧。”慕琛妥協,讓她們三人走了。
瀾意忍俊不禁,“你真有閑工夫,還去研究怎樣做花環。”
慕琛伸手,想讓瀾意整個人的頭都靠在他的肩上,偏瀾意避開了,慕琛沒辦法,為了和瀾意貼近,他就隻能往她身上靠。
“為讓瀾意展顔,我便是豁出性命,也是值得的——”慕琛話音剛落,瀾意捂上他的嘴,不讓他再說話。
“呸呸呸!”瀾意有些生氣,“你在胡說些什麼?命是最寶貴的東西,不能随意舍棄。”
慕琛緊握住瀾意的手,坐直身子面對她,一字一句道:“你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你要是死了,我絕不獨活。”慕琛補充。
瀾意腦海裡回想前世的那一場雪,鼻尖酸澀,不禁問:“那我要是有許多事情未完成便死了,你還會追随我而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