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琛回了一個極為虛假的微笑,沒有直接回答秦王的話。
秦王眼底的笑意愈發真實。
他就是想看到慕琛的這個樣子。
如今他與慕琛明面上還沒有撕破臉皮,二人都得維持明面上的親近,不得不逢場作戲,表演一出兄弟情深的戲碼。
先前他還覺得很難受,明明心底對慕琛與瀾意厭惡至深,還必須對他們笑臉相迎,這不是在折磨人嗎?
經過這些時日,他想通了,與其折磨自己,不如折磨别人。
反正都是一樣的難受,誰也不虧。
慕琛的想法與他差不多,含笑道:“兄長想與我同行,弟弟求之不得。”
秦王哈哈大笑,一手叉着腰,滿心歡喜地說:“如此甚好。”
他轉過身去,慕琛也随之轉過身,二人不約而同直視前方,秦王故意試探慕琛:“前段時日六郎不在京城,可曾聽聞太子的醜事?”
“醜事?”慕琛看到秦王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心裡雖不太舒坦,面上還是一副好奇的模樣,問:“太子是父皇最器重的皇子,年少時得父皇親自教養,出落得文武雙全,他能有什麼醜事?”
慕琛這違心的話将秦王說得一噎,眼底溢出一絲尴尬之色,嘴角微微抽搐。
瀾意靜靜看着慕琛的背影,心裡暗暗笑了笑,慕琛的場面話說得極好,隻是這“文武雙全”,當真是太子?
她能夠忍住笑容,站在附近的陸鶴淮與方恒二人就不太忍得住,二人相視一笑,又默契地閉上了嘴,不再多言。
秦王上下打量慕琛一眼,“六郎說得極是,太子怎麼可能有醜事呢,都是兄長随口一說,六郎不必當真。”
依着慕琛話裡的意思,他若是直言太子的醜事,恐怕就在說隆化帝教子不善。
有時候禍從口出說的就是這個。
他要是不警惕些,直接将太子的醜事說出,落入有心人的耳中,他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
秦王下意識看向附近垂首的方恒,這家夥好像是錦衣衛的,他也得防着。
“光顧着與六郎說話了,還未好好與陸大公子和——”秦王故作一副為難的模樣。
方恒知道秦王不認得他,向秦王拱手行禮,道:“臣是錦衣衛的千戶,方恒。”
秦王恍然大悟,“原來是方千戶啊,久仰大名。”
方恒臉上仍挂着和善的笑容,應了一聲是。
秦王視若無睹,揮一揮衣袖,說了一些客套話,兀自上了馬車。
…
…
有秦王在的地方,處處充滿着虛情假意。
瀾意隻盼着時間能快些流逝,天空中的雲朵飄得再快些,她實在不想看到秦王的這副醜陋嘴臉。
郁颢是秦王的走狗,前世他是害了李家不假,但真正的罪魁禍首可是秦王。
如今她已解決了郁颢,下一個便是秦王。
衆人來到城外的皇家練武場,瀾意讓慕琛教她射箭,慕琛滿口答應,挑了上好的弓箭給瀾意,教瀾意如何正對靶心。
瀾意接過弓箭,故意裝作拿不穩弓箭的樣子,不經意間往秦王那邊射了一箭,給慕琛看得目瞪口呆,一時忘了反應。
秦王正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喝茶,翹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沒想到忽然有隻箭射中了他的腳下,險些讓他沒拿穩茶杯,讓茶水灑了一地,澆濕了箭矢。
就連他的褲腿都有不少茶水,讓他氣得直接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望瀾意所在的地方看了過去。
“啊,真是對不住,三哥,我剛學射箭拿不動弓箭,一不小心誤發箭矢,差點射中三哥,還望三哥恕罪!”瀾意将弓箭交給慕琛,向秦王鞠躬道歉。
慕琛剛想開口替她解釋,看到她的眼神示意,硬生生将話吞回了肚子裡。
秦王差點一口氣沒順過來,嗆死在這。
瀾意若是不“啊”一聲,他還覺得她的道歉有幾分誠意,結果她上來就“啊”,裝得那副懵懂無知的樣子,讓他有氣沒地出。
偏瀾意還是個初學者,箭矢隻是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他的腳心,他坐得又離靶心近。
真是,糟心。
秦王眉毛擰成一個倒八字,咬牙切齒地說:“無妨,弟妹初學射箭,正是重心不穩的時候,兄長我坐在别處就行。”
“多謝三哥恕罪,我感激不盡。”瀾意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身上還不停發抖。
秦王看了心煩,移開了眼站起身,讓身邊的奴仆将他的位置移走。
慕琛張張唇,看着這一幕,好些話都堵在喉嚨裡。
原來她是這個打算啊!
他現在才明白她的用意,走至秦王面前跟秦王請罪,拱手行禮道:“是我未能考慮周全,給瀾意一把輕巧的弓箭,這才釀成此事,多謝兄長大人有大量,原諒了我們夫妻兩個的錯失。”
秦王現在深覺晦氣,沒能給慕琛造成不痛快就算了,還弄濕了自己新做的衣服。
得不償失,真是得不償失。
秦王擺擺手,皮笑肉不笑道:“無妨無妨,小事一樁,我相信弟妹不是故意的。”
“多謝兄長體諒,下回弟弟一定為她造一把獨一無二的弓箭。”慕琛道。
秦王斜眼看着慕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