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因為我随口一句:‘在和姑奶奶聊天’,我的同事信以為真,再沒有指責我占用公司的電話。』
手機裡傳出太宰治的聲音,他這樣解釋自己的行為。
“可是,哒宰先生,”紗耶香表情逐漸凝重,單手支着額頭說,“有你這樣的侄孫,我總覺得以後會被讨要零花錢。”
通話中的聲音可疑地停頓了幾秒。
『……哎呀呀,我才沒有這麼厚顔無恥,如果有機會,紗耶香醬送幾車蟹肉罐頭就好了——就當是,感謝我幫你應付那位難纏的警官先生。』
蟹肉罐頭到底怎麼送進二次元?
紗耶香思考了半天,躊躇着說:“要不……哒宰先生,改天我也為你擺一個谷陣吧。”
『啊?擺什麼陣?』
“唔,這就說來話長了。”
結束通話之後,紗耶香走出辦公室,來到外面的走廊,迎面遇上目暮警部和松田陣平,他們後面還跟着一名青年。
“這位先生,你的貨車已造成一人死亡……”
紗耶香上前打招呼:“目暮警部。”
“哦,千鳥小姐,”見紗耶香走過來,目暮警部連忙招了招手,“你的事情已經結束了,現在準備回家嗎?我讓人送你到樓下幫你打車吧。”
“我可不是小學生哦,”紗耶香側過頭,看向他身後的青年,“這位是那天貨車事故的司機?”
目暮警部神色沉重,點頭道:“根據調查,貨車的刹車系統是被人為破壞的,而事故發生前十分鐘,這位司機曾經去過附近的公共洗手間。我們懷疑,歹徒就在這時潛入駕駛艙作案,于是傳喚司機前來詢問一下詳情。”
“是嘛,”紗耶香收回視線,“目暮警部,你想抓住制造貨車事件的歹徒嗎?”
“那當然了!”
“好的,”紗耶香指着貨車司機,“請立刻把他抓起來。”
話沒說完,貨車司機迅速轉過身,拔腿就逃,突然,一個拳頭沖着他的臉狠狠砸過來。
貨車司機被一拳撂倒在地上,捂着臉痛呼。
松田陣平拍了拍拳頭,朝紗耶香擡起下巴:“這樣可以嗎?”
“喂喂,松田老弟,”目暮警部趕緊揮了揮手,“這怎麼能行呢,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地毆打了案件的當事人。”
“——嗯,目暮警部是這麼說的。”松田陣平看向紗耶香,“你可以解釋一下來龍去脈嗎?”
“首先,”紗耶香豎起食指晃了晃,“你們認為破壞刹車系統的歹徒,是針對司機,還是針對炸弾犯?”
“是炸弾犯。”松田陣平搓着下巴,笃定道。
“因為,如果針對的是司機,會有更好的作案時機,不必非逮着受害者去廁所的這幾分鐘之内幹壞事,說不定會被抓個正着呢。”
“那麼,炸弾犯出現在那個——電話亭的地方,”紗耶香背着雙手,冷漠地觀察着兇手,“我們知道,是純粹的偶然,就連炸弾犯本人,也不可能事先預料到。”
目暮警部若有所思:“确實。”
貨車司機犟嘴:“我是無辜的!我也是被兇手偶然挑中的!”
“嗯,如果另有兇手,選用你的貨車隻是偶然,”不待他露出得意的神色,紗耶香不緊不慢地補充道,“兇手進入駕駛艙作案,臨時起意,不可能事先備好你的車鑰匙,他隻能撬開車門——所以,如果車門是完好的,你就是兇手;如果車門被撬開了,你對此置之不理,你則是共犯。”
“可惡!”
貨車司機洩氣地敲了下地闆,猛地擡頭瞪着紗耶香。
“該死的小白鼠!”
“……你是?”
紗耶香呼吸顫抖起來,不由得睜大眼睛。
“給我等着!”
貨車司機被兩名警員押走,嘴裡還罵罵咧咧。
“我看到了……你的紅眼睛!你就是他們尋找的小白鼠!我要抓住你!讓你被——啊!”
一個拳頭再次揮到他臉上。
“聒噪。”
松田陣平甩了甩手,轉身對紗耶香說:“喂,待會兒我送你回去吧,免得又被什麼壞人盯上。”
紗耶香瞥了一眼已然暈厥的歹徒,擡眸看向松田陣平,歪了下腦袋。
“那……有勞松田先生。”
紗耶香跟着松田陣平來到樓下,一路默不作聲。兩人走出警視廳門口,一位長發警官站在公路邊上,朝着松田陣平招手。
“喂,小陣平,這邊這邊。”
松田陣平走上前,指着長發警官,介紹道:“他是萩原研二,和我同一部門的朋友。”
紗耶香拘謹地寒暄:“初次見面,我是千鳥。”
“這家夥就是我說的,另一個難搞的小學生,”松田陣平挑起一邊眉頭,轉而對身邊的警官說,“就是這小學生給你發的提醒信息,你想表達什麼謝意就跟她說吧。”
長發警官帶着熱忱的目光落在紗耶香身上。
“我隻是稍微拖住一下歹徒,”紗耶香别過臉,避開對方的視線,“萩原先生選擇留在原地,并且在十分鐘之内拆解了炸彈,這才是大家得救的原因。”
“嗚哇,謝謝你這麼誇贊我。”長發警官笑得臉上冒花。
“萩,你可别被她現在這副乖巧的樣子給騙了,”松田陣平嫌棄地翻了個眼皮,“要知道,這家夥可是故意被抓成為人質、跑到歹徒面前勸人自首的熊孩子。”
“沒錯,我還有熊家長撐腰。”紗耶香理直氣壯地點頭。
“可惡的一家子……”松田陣平按住她頭頂的貝雷帽,沒好氣道,“說起來,你當時怎麼知道萩就在炸弾現場,還從我的手機裡找到聯系方式、發出提醒的?”
紗耶香抱着腦袋,遠離對方的手:“那是因為——你和萩原先生,每次出任務之前,會互相叮囑對方注意安全。順便一提,你保留了七千多條與萩原先生的聊天記錄,很容易學到行文措辭。”
“哇,我超感動。”萩原研二捂着胸膛,湊上前道,“小陣平,我也為你保留了七千條聊天記錄哦。”
“啧,不穿防爆服的家夥——離我遠點!”松田陣平一巴掌揮開對方的肩膀,“炸弾案解決之前,不要和我說話。”
紗耶香很自然提出疑問:“案件調查進度如何了?”
“幾乎沒有進展,”松田陣平繃着臉,“隻查到炸弾犯原先的住所。”
萩原研二豎起手指:“不過請别擔心,剛才我聽目暮警部說,這次的炸弾似乎使用了一些特殊的火葯成分。隻要追溯到這些物質的來源,就能一口氣縮小調查範圍。”
“打住吧,萩,”松田陣平沒好氣地看着紗耶香,“多說幾句,我怕這小學生又擅自查案去了。”
“不是小學生,”紗耶香糾正道,“我現在大約14歲。”
“有什麼區别,小不點兒。”松田陣平做了個驅趕手勢。
“好的呢,”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接着說,“千鳥小姐幸苦你了,幫助了我們很多,大學畢業以後要不要來這裡工作呀?”
“萩原先生,”紗耶香挑了下眉頭,“你換了說法,其實和松田先生是一個意思,是嗎?”
“哎呀,居然被你看出來了,”萩原研二擡起手臂,搭着松田陣平的肩膀,笑得很大聲,“沒辦法,我和小陣平可是互相保留着七千條聊天記錄的幼馴染,當然站在同一戰線嘛。”
松田陣平咬着牙:“回去就删你的聯系方式。”
“好過分!”萩原研二假哭似的抹着眼角,掏出手機,“說到聯系方式,小千鳥……可以這麼稱呼你嗎?我們來交換一下号碼。”
紗耶香也掏出手機,停頓片刻,後知後覺道:“……這不是我的手機。”
松田陣平提起了一口氣:“又從哪裡借的?”
“是安室先生,”意識到這麼說會被曲解,紗耶香又解釋道,“是安室先生親手借給我的——方便的話,你幫我還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