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鐘毓艱難地做出了這個決定,同意了席漾提出的要求。
“我已經提交給莉莉絲了,你如果不履行,她會幫我強制執行。”席漾的“提醒”随之而來。
“不是大問題。”
“等會兒見。”
在對方挂斷通訊之前,鐘毓提出了要求:“共享一下實時定位。”
席漾的定位随之而來,她可跑得夠快的,真是生怕被人“逮着”啊,這短短一會兒功夫竟然已經跑出了50海裡之外,簡直神奇。
周喆感覺胸腔悶悶的,呼吸間帶着幾絲窒息感,她用力地嗆了一口氣,噗噗地吐出了大幾口鹹澀的海水,還有一股淡淡的酸味,似乎是胃裡的胃酸,劃過喉嚨,留下了腐蝕般的燒灼感。
她緩緩睜開眼簾,一些海水順勢滑進眼睛,讓她一時睜得有些痛苦,雙眼一刹那痛得厲害,很快,一塊濕濕的布料拂過她的眼睛。有點作用但不大,痛感稍微緩和,眼睛慢慢視物清晰起來。
等看清周圍的情況之後,周喆覺得她還是昏着比較妙一些,周圍一片漆黑,海面彷佛吞噬萬物的大口,深海恐懼症一時之間突然就要爆發,好在旁邊有個人,手裡有個遊泳圈,不然,還是讓她靜靜地“回歸大海的懷抱”吧。
“你醒了。”鐘毓的手中亮起了一個小燈,周喆注意到救她的人竟然是鐘毓,再雙方辨認完彼此的身份之後,鐘毓又将燈光熄滅,周圍重新回歸黑暗,隻餘下頭頂的些微月光,照耀點點海波。
“鐘毓調查員,謝謝你救了我,再一次。”周喆誠懇地道謝道,她剛剛落水時其實并沒有抱着自己會被救回來的念頭的,她已經厭倦了這個麻煩的人設,這個沒有親友的世界,她茕茕孑立,孑然一身,沒有羁絆,亦沒有自由意志。
有一瞬間,她松懈了,她妥協了,她放棄了。但是,沒人會願意被迫赴死,她也不願就這樣莫名奇妙地離開與消失,她現在隻想把那個白發佬的頭按進海裡,讓他也體會一下溺亡的滋味。
非常好,他已經擊敗方圳,成為了她黑名單上的“頭号種子選手”。
“沒事兒嗎?”鐘毓問道。
周喆有點訝異她竟然如此發問,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下意識地都是會問沒事兒吧,她竟然已經預設了她出了問題,遇見了麻煩,想了解她的困境。
“我、我,”周喆想向她吐露一些她的憤怒與害怕,但是莫名地又不想撒謊,因為,這件事兒,它其實已經非常巧合地發生過一次了,雖然是在夢裡發生的,但是作為兩次經曆這事的人,周喆的反應與回答難免需要一些遮掩,難保不會被這個超級敏銳的調查員發現異樣,所以,最好的選擇是,保持緘默。
痛苦地咳嗽起來,周喆感覺到了身體的無力與印入骨髓般的疼痛,她的臉皺巴着,身體在救生圈裡顯得脆弱且無助。疲憊與痛苦席卷而來,交織在一起一陣陣地鞭打着她的意識,清醒着彷佛變成了一種“酷刑”,眼睛一睜一閉,眼前白光陣陣閃現。
“放松,呼氣,吸氣,調整好呼吸。”鐘毓發現了周喆身體與精神狀态的異樣,立刻發出了一些指令,“不要閉眼。”
周喆聽話地遵從着鐘毓的指令,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白光随着眼睛的睜閉在眼前團團蔓延開來。鐘毓看着她這幅模樣,眉心一跳,感覺到了不妙的第二種情形。
她一旦再次陷入昏迷中,與前一次相比,後面有更大的概率醒不過來,她不能閉眼,不能睡,睡了,極有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你嘴裡剛剛一直叫着媽媽,你對你媽媽來說一定很重要吧。”鐘毓想到了剛剛周喆在昏迷模糊的狀态下,嘴裡依舊喃喃自語地叫着媽媽,想必她的媽媽對她來說是特别重要的存在,現在可以适當提及這個對象來激活她的意識,保持清醒的狀态。
媽媽。
這兩個字在周喆的心裡劃過。
很奇怪,鐘毓的一些說話方式,這讓周喆難得地感受到了一些微妙的、她可能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情感與想法。
她是一個極度敏銳的人,從周喆和她打過的幾次為數不多的交道中,就能發現她對于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微妙變化的細節捕捉方式非常玄妙,與周喆出于直覺與感知進行的判斷不同,她的話語具有一套自己的邏輯體系。
生死邊緣的徘徊讓周喆一時之間對于鐘毓産生了一種說不清的情緒,讓她想吐露出一些内心深處的真實聲音。
“我時常覺得,是否是我的存在擠壓了媽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