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啊,真不是作弊,實在是這香客太笨了哇。
三人解簽,李卓是上上簽,反正聽着心想事成之類的簽語,笑的合不攏嘴。
辛承望有點緊張,這時候總歸是想聽到好話的。
吸口氣緊張遞上,老僧人看了看說是中上簽,意思遇到什麼事都會逢兇化吉,說他是好運之人,期望之事會成真的。
辛承望心裡一松,好哎,高興的站起走一旁等陳增。
陳增的也是中上簽,聽着是付出總會有收獲之日,也是好的。
出來後,三人都笑開花。
其實三人剛才都看到掉出來的簽大多是好的紅簽,下下簽頭是黑色的,還稍短,但那有什麼關系呢。
自己搖出來的好簽,得了個心安。
簽也求了,該辦正事了。
三人溜達着往後面走去,想問僧人,辛承望攔住了,怕亂說。
畢竟他們三個都是男子,李卓點頭恍然,于是往後走,看到個挎着籃子矮胖的婦人連忙叫住。
本不耐煩再看到身穿長衫是讀書人後臉上堆了笑,态度極好。
聽到下山去采買回來做飯,專門負責廟宇内後院棄婦們的飯食,三人知道找對了人。
李卓心想,他們運氣真好。
唯獨辛承望心一疼,棄婦,明明是和離,可是想到這時代對女子們的壓迫,話語權都站男方那裡,這詞不默認不會這麼叫。
婦人矮胖,面上笑,心裡邊回答邊嘀咕這三個郎君莫不是有點什麼關系,直接想到了什麼,精光一閃。
這個點她都下山置辦,巳時(9點)下山,回來再做好就午時(11點)了,再安排人給送到棄婦們手裡,時辰趕巧夠用。
可現在,她一點不急。
辛承望感覺有些不好,在李卓背後拽了拽,李卓秒懂,邊說打擾邊掏出兩枚銅錢來,說是女方的親戚,知道住這,長輩的命令不敢不聽,今個上香來打聽打聽情況。
婦人捏捏銅闆使勁看,又驚又喜,放下懷疑,就說嘛,誰有閑心專門來打聽這些棄婦啥子樣。
“哪不好啊,三位郎君放心就是,放俺們村裡被休了都投河,哪有臉活,也就大戶人家才有能耐讓住廟裡,吃飯都俺們做好送裡面去,這日子俺老婆子都沒享受過一天,這擱自己屋子裡不就是換了個地方,俺們照顧的可好了。”
說着話,口吐飛沫。
三人心裡各有想法,面上都笑着說那就好。
婦人說完,忙問是誰家的親戚。
辛承望忙說是顧家的,婦人趕忙笑說猜到是顧家娘子,剛來頭幾天也有女香客專門來看過。
想到什麼說自己得趕緊下山了,讓再往後走那有專門看守的人,花點錢幹啥都行。
三人趕忙謝,走了沒幾步看婦人走遠不見了,停下腳步。
陳增,“唉,一般好像忠厚的都不善言辭,哪像剛才那人那般粗俗。”
李卓,“就是啊,滿臉精明,看着就不像好人。”
辛承望沒言語,心裡焦灼,知道個好就能安心,可是好像并不好。
言語上的奚落,态度上的看低,明明都是女子。
辛承望覺的失算,“既然有人看守就可以送點東西,你們倆先去,我下去買點糕點和吃的。”
李卓看這麼說,以為是熱心腸,直接笑了,“剛才那婦人不是說負責專門做飯嗎?再說你這送進去,隻說是親戚,也不敢吃啊。”
辛承望冷靜了些,“也是,缺啥等會再來也可以。”
李卓點頭,“對啊,走吧。”
三人走到後院,圍牆長度看着并不長。
正門有兩個婦人拿着粗大木棒,坐在台階上磕着瓜子。
走近了發現是放在腿上的,倆人面對面坐着正說的起勁,好像因為習慣沒事懶散,三人走到停下也沒引起注意。
直到開口說話,倆人匆忙站起身,等聽到是誰讓三人來的,倆人精明的搓手,“老姐讓你們來,肯定跟你們說了,3文錢。”
辛承望此刻明白那婦人打什麼主意了,有錢一起掙,怪不得說報上她姓就行。
他直接笑着說道:“兩文,給三文你們沒辦法分是吧,正好一人一文。”
倆人對視恍然對啊,直接點頭。
辛承望邊給錢邊說,“若是有紙筆能寫信出來最好。”
看點頭開門進去,擔心弄虛作假。
一轉頭李卓說他爬樹上去看眼,辛承望驚喜,“哥,厲害啊你。”
李卓得意的笑,把下擺一掖腰帶裡,嗖嗖爬了樹上。
門口這兩顆樹比牆壁還高,最佳視角。
李卓沒一會下來,臉色不好,“屋子門都那麼點大,院子也黑,大白天的關着門,還有鎖着的,我看她們進去直接推門,房間裡面就看不到了,這不是欺負人嗎。”
住這裡顧家給着錢,竟這麼對待。
辛承望歎口氣,“給錢是給寺廟,又不是給她們錢,摳咱們這些稱親戚的錢都理直氣壯,可想而知了。”
李卓和陳增對視,不理解這麼為何這麼擔心。
誰不聽聽就算完了,辛弟非要來看,他們不這才來的。
連一直八卦的李卓都覺的有點不對了,辛弟這太關心了吧,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
倆看守推門,顧家娘子穿着一身墨灰衣服坐在那敲木魚念經,為顧家祈福,巴掌大的屋子裡,站着個丫鬟對她們怒目。
一看守道,“呀,又忘了敲門,是外面來了三個說是顧家親戚,想讓你家小姐寫封信。”
“哎,可别寫不該寫的,就寫缺吃的,對,缺糕點缺糖缺缺布料”還沒說完被另一看守阻止,“你說這麼多,下次不敢來了咋辦,這住這一輩子,往後沒人來,咱們一點油水撈不到,今個賺兩文錢咱們可賺了。”
“說的也是啊,就寫缺糕點缺糖吧。”
倆看守一人一句話定下了,丫鬟從一開始聽有人來的驚喜到此刻氣的滿臉通紅。
剛來時幾個婦人都熱情,娘子的姐姐們來時帶的筆墨紙硯、衣服布料說都放的好好的,等娘子開口就拿來,省的占地方。
早晚灑掃的也幹淨,吃的素食做熟了溫熱才端來。
那時主仆倆還以為往後沒那麼糟,可住了四天再沒人來,一轉眼就變了。
不說娘子想看書寫字直接說沒了,饅頭都連續幾天的冷硬,飯菜也是不幹不淨。
昨天娘子肚子疼的厲害,給了一隻手镯說拿藥,結果就拿來一副,說可不能嬌氣,往後還得幾十年熬呢。
當初來寺廟,金銀之物本就沒帶多少,一件件都沒了。
丫鬟也知道這些婦人大字不識,不敢有害人心思,就是貪。
可是她家娘子自小被嬌養着長大,水都是煮熟了泡茶喝,哪喝的慣生冷井水,她急的一嘴泡,這些婦人根本不當回事。
每個人都說生病熬熬就過去了,她們不也沒喝過藥長這麼大,不也好好的。
想到這些,氣的渾身發抖。
顧五娘子放下敲棒站起身握住丫鬟的手,擡眼說沒筆墨怎麼寫。
看守還真忘了,想想開口,“那我們去給你傳口信,就說你說的。”
丫鬟憤怒,“你們太過分了。”
看守的也生氣了,“那些筆墨紙硯都被老姐姐拿走給自家娃使了,又不是隻有俺拿,你再對俺們這态度,餓上你們兩頓。”
另一人也冷哼道,“俺們村裡女娃可是割豬草洗衣做飯啥都幹,一天吃一點就行,哪像你們倆啥都幹不了,事這麼多。”
這話一出,主仆倆無語又覺得悲哀。
給點吃的就能活,她們這麼長大,對下一輩也這麼養,真是可憐。
婦人打了個哆嗦,說也奇怪,丫鬟張牙舞爪的,她們不怕,這顧五娘子不喜不悲的,面團似的,每次擡起清亮的眸子望着她們就是心裡發虛。
顧五娘子走近摘下手腕最後一隻手镯,“我知道你們的還沒捎帶回家,這個交換一套來。”
看守拿過雙眼放光,咽了口口水,那一隻還在她懷裡可不舍得當,這湊一對當傳家寶,稀罕啊。
丫鬟擡手要奪被小姐一個眼神阻止,這可是主母當初給的陪嫁品,上等的白玉,心疼的轉身抹淚。
等把筆墨紙硯拿來,玉镯易手,渾身上下幹淨徹底。
門外三人終于聽到門聲,隻見滿面紅光的遞了紙來,還說了句“你們往後勤着些來啊”。
李卓陳增蒙,辛承望笑着說當然,問怎麼花這麼長時間,倆看守表情不自然強笑說顧娘子高興的問了些話,寫的慢。
倆人說法不一,換了口還是住了嘴,擺手說趕緊走吧。
看着人離開,其中一個後知後覺拍了下手,“壞了,不會寫咱們壞話吧。”
另一人一屁|股坐地上,“不可能,往後還指望咱伺候呢,真是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