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内卻是十分安詳,自從晏甯準了李姨娘學習管家的事,她時常來與晏甯做伴。兩人一來二去也熟稔了不少。
李姨娘聰慧又好學,隻是識字不多,晏甯常常教她習字,也樂得自在。
“怎麼了秀荷?臉皺得像個包子一樣。”晏甯聽到一聲細小的歎息聲,視線從書冊中擡起來,落到不遠處攥着筆盯着書桌垂頭喪氣的小姑娘身上。
李姨娘撇撇嘴,舉起了手上沾滿墨漬的白紙“夫人,你說我平日看你寫字那麼好看,也不是難事。怎麼我一寫,這筆就不聽話,我叫他往東,他偏往西。”
晏甯被她逗笑“你拿過來,我看一看。”
李姨娘從軟榻上站起來,三兩步跳到晏甯身邊,她不過十幾歲,還有些小孩天性。
晏甯接過李姨娘遞過來的宣紙,因着握力不均勻,有的地方滲透了宣紙留下墨迹,有的地方卻淺淺地沒有痕迹。
“進步了不少,就是……”晏甯輕笑“像蜈蚣沾了墨在紙上亂爬。”
“夫人!”李姨娘撅噘嘴,握住了晏甯的衣袖撒嬌“你就笑話我。”
晏甯拿手敲了敲李秀荷的額頭“怎麼現在不怕我了?成日賴在我身旁。”
李姨娘垂着頭扯了扯晏甯的衣袖,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才不怕夫人。”
晏甯輕笑一聲卻并未拆穿她,拉着她坐在了榻上的小桌子旁邊。
晏甯握住了李姨娘的手,李姨娘的手不似晏甯手掌那般細膩光滑,有些粗糙,指腹掌心生了些繭子,是常年幹粗活留下的。
李姨娘眨眨眼側目看向晏甯,心裡止不住的想“夫人真好看,心地也好。”
她和晏甯靠在一起,手被晏甯握住拿起了毛筆。
“沾墨的時候,不要筆直的插入墨汁中,要這樣傾斜一個角度,慢慢地接觸墨汁,下壓毛筆,沾墨的深度不超過筆肚,這樣寫出來的字就不會濃淡不均。”
沾了墨的筆被緩緩移到宣紙之上,晏甯握着李姨娘的手指緩緩地寫下秀荷兩個字。
裴宗祈一進到房間内便看到了這幅場景,晏甯垂着眸,烏黑的頭發挽了個簡單的發髻,一縷青絲垂在身側,她神色溫柔認真,夕陽柔軟的光落在她身上,顯得歲月靜好。
裴宗祈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落在晏甯身上的目光也更溫柔了些。
“夫人,你的字真好看,秀荷什麼時候能寫得這麼好看呀。”
“你剛學寫字不久,寫成這樣已經很好了,慢慢練,不着急。”
咳咳,裴宗祈輕咳一聲,房中的兩個少女都擡頭看向門口。
晏甯懷中的李姨娘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放下筆“相,相爺。”
裴宗祈側目,他掃了眼李姨娘,對她點點頭,繼而問晏甯“在做什麼?”
見到裴宗祈,晏甯有些詫異她松開了李姨娘的手站起身。
“閑來無事和秀荷一同寫寫字,玄甯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裴宗祈走過來垂眸看着桌上的紙,修長的兩根手指捏起薄薄的宣紙,紙上是晏甯的字迹,娟秀工整的簪花小楷。
“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裴宗祈挑挑眉,薄唇輕啟“沒想到夫人還心懷天下?”
“随便找了篇文章謄抄,寫着玩罷了。”
李姨娘的視線順着裴宗祈的手指起伏,緊緊地盯着他手中的賦詞。
似是她的視線太過于灼熱,眼中的渴望讓裴宗祈無法忽略,他擡了擡眼皮看向李姨娘“怎麼了?”
李姨娘咽了咽口水,有些瑟縮,卻還是壯着膽子開口“相爺,那,那是夫人寫給我的。”
裴宗祈握着紙的指尖縮了縮,他挑了挑眼角淡淡地掃了眼李姨娘,唇邊的笑意盡數消散。
他的手指松開,寫了賦的紙順着他的指尖像蝴蝶的翅膀緩緩滑落,李姨娘見狀慌忙站起身接住即将掉到地上的紙,小心翼翼地折好像寶貝一樣放入懷中。
“夫人,相爺,那我,我先回去了。”
裴宗祈點點頭,李姨娘倉皇失措地跑出去。
“秀荷膽子小,你怎麼吓她。”晏甯見裴宗祈的神色有些冷,笑着調侃道。
裴宗祈握住晏甯的手腕,坐在剛剛兩人寫字的桌前,手中一個用力拽着她坐到自己懷裡。
晏甯靠在裴宗祈的胸膛,仰頭看向他,眨眨眼,有些不知道他是何意“玄甯?”
裴宗祈抿着唇,眸子裡淡淡的,語氣有些僵硬“夫人也教教我。”
“教你什麼?”
“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