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逐漸泛起魚肚白,回來禀報的人一茬接着一茬,卻沒有傳來一絲喜訊。
定遠侯府裡沒有,豐将軍府内也沒有,城内大大小小的客棧酒樓都被翻了個遍,趙今棠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沒有一絲痕迹的消失了。
不多時,從晏甯鋪子裡回來的人向裴宗祈禀告,也沒有發現任何趙今棠的蹤迹。
一向運籌帷幄的裴相,溫潤如玉的臉龐出現一絲裂痕。
他沉了沉眼眸盯着坐在椅子上有些困倦的晏甯,沉聲吩咐手下守在各個城門口處盯着出城的女子,随即吩咐劉青送晏甯回府。
劉青是自小跟在裴相身邊的侍衛,是裴家軍留下來的後代,自然是一萬個忠心于裴相。
晏甯心下也明白,裴宗祈要去上朝,自是顧不上自己,所以派了個眼線無時無刻盯着自己,看看趙今棠是否會與自己聯系。
晏甯坦坦蕩蕩自是沒有任何意見,随着劉青回了府後,就直接回到東苑補覺。
折騰了一夜,再加上幾日的勞心勞神,晏甯感到困倦極了,這一覺睡得十分安穩。
這半個月來,她夜以繼日精神高度緊張的備考,還要時不時應對裴宗祁突如其來的試探,又幫着趙今棠布了這麼個局,屬實是覺得身心疲憊。
今日似乎是忙累了一夜,她躺在床上竟然睡了一整天。
“綠蕪,倒些水來。”
晏甯閉着雙眼,剛睡醒的嗓子黏黏糊糊的幹得很,想喝水潤潤,頭腦還不曾清醒,隻是輕輕喚着綠蕪。
晏甯聽到床邊有人起身去了桌子旁,繼而聽到了潺潺的水聲。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長時間的沉睡讓她身上有些乏累,晏甯伸出手去接水杯,卻對上了裴宗祈深不見底的眼眸。
“玄甯回來了。”晏甯的嗓子有些嘶啞,她似乎是沒看到裴宗祈眼中的探究,接過水杯輕輕抿了一口。
清涼的水浸潤着睡得幹啞的喉嚨,一時間讓晏甯清醒了不少,一杯水下肚嗎,她動了動身子,身上也舒坦了不少。
晏甯清了清嗓子“玄甯為何這樣看着我。”
“你把趙今棠弄到哪去了。”裴宗祈接過晏甯手中的水杯,修長的指尖摩挲着凹凸不平的杯壁,淡淡地開口。
晏甯淺笑道“玄甯這是說的什麼話,趙府和唐府重重重兵把守,我一個小小女子哪有這個本事把今棠妹妹從衆人眼皮子底下帶走。”
裴宗祈定定地看着晏甯,繼而淡淡地開口道“她逃不掉。”
晏甯緩緩坐起身,似乎對裴宗祈的話不感興趣“睡了一日,到有些餓了,玄甯可要一同用膳?”
“那是自然。”裴宗祈扶着晏甯坐起身,蹲下身去給晏甯穿鞋。
晏甯垂着眸看着握住自己腳踝的相爺,新婚之時裴宗祈也曾為她穿鞋,當時她覺得無比幸福,把裴宗祁視作此生良人。
如今同樣的姿勢卻令她百感交集,裴相可以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假意與她恩愛便罷了,竟然連如此做小伏地的事也甘願做。
“怎麼了夫人?”見晏甯有些出神,裴宗祁輕喚她。
晏甯搖了搖頭“沒事,去用膳吧。”
兩人一同在餐桌上用膳,晏甯神色無異,似乎在專心吃飯。
裴宗祈淡淡開口“西南戰事突發,聽聞二皇子明日便要動身前往西南。”
“是嘛,倒是十分倉促。”晏甯笑了笑,神色平靜并沒有因此事而感到一絲驚訝。
“夫人既知此行兇險萬分,不去與舊人道别嗎?”裴宗祈眸中帶着冷冷的笑,看向晏甯。
轉而又道“還是說夫人知他可平安歸來。”
晏甯假裝詫異,面色如常地問道“舊人?我與二皇子并不相熟,更何談舊人?”
晏甯神情無異,倒是為兩人布菜的綠蕪驚出一身冷汗,手指止不住的發抖,筷子不小心掉到桌上。
綠蕪聽罷,慌忙跪在地上“奴婢不是有意的,擾了相爺夫人。”
還未等裴宗祁開口,晏甯溫聲道“可是昨日折騰一夜累了?今日不必在這伺候了,回去歇着吧。”
綠蕪慌忙謝恩,匆忙的退了出去。
裴宗祁擡眼看了看綠蕪顫抖的肩膀,嘴角勾起抹冷笑“哦?”
他挑挑眉“為夫之前聽得不少坊間傳聞,說夫人心悅于二皇子,與二皇子情投意合。”
“玄甯怕是聽錯了,一直心悅二皇子的是于我同父異母的胞姐。更何況...”
晏甯的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坊間之言豈可信以為真?坊間流傳着裴相是整個南夏最會挾勢弄權的奸佞。而甯兒嫁給相爺,才知道相爺是天下最溫和謙卑的君子。”
裴宗祈輕笑,盡管知道晏甯這話沒有半分真,這些假話他在旁人處聽了無數次,卻
還是受用的彎起嘴角。
“竟是夫人胞姐與二皇子兩情相悅,不過今日純妃娘娘與嶽家已經将親事定下來了。”
“哦?那真是可惜了。”晏甯故作惋惜地歎了口氣。
“有何可惜?”裴宗祈挑了挑眉,眼中興味濃厚,看小娘子演戲。
“可惜了胞姐對二皇子一片傾心,沒能如願。”晏甯的語氣甚至惋惜,嘴角卻止不住地上揚。
“既如此,娘子明日去侯府好好安慰安慰你胞姐吧。”
晏甯知裴宗祈何意,心下不由得一暖。
侯府對邱姨娘和晏甯的不重視,裴宗祈看在眼裡。
晏道欽想左右逢源,兩女嫁兩派,顯然已經不能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