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宗祈握着玉玦的手指有些縮緊，他琥珀色的眼眸深邃地盯着晏甯，不知道在想什麼。

“夫人不必憂心，盡力便可。”

晏甯鄭重地看向裴宗祁，炙熱的眼中情誼絲毫不加掩飾“玄甯放心，我定拼盡全力！”

裴宗祁不自然地偏過頭，晏甯卻沒再看他開始認真地鑽研起手中的書冊。

晏甯深知她必須入甲庫，尤其是經曆了那天的事，裴宗祁已經對她起了殺心。

如今她在相府，因着對裴宗祈還有利用價值才可以保存性命，若是某天她喪失了利用價值，或許裴宗祈可以果斷地要了她的性命。

隻有入了甲庫，她才能一步步入朝堂，做史官。

相府病死一個夫人無人在意，可朝廷死一個史官可是頂大的事。

史官上可柬君王，下可批群臣。若是史官不明不白地死了，朝堂必定嚴查。

更何況...晏甯側目偷瞟了一眼裴宗祈。自己研究了他快十年，如今又嫁于他成了人婦，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感情。

裴将軍夫婦和裴家軍的事她要查清，裴宗祈面具後真實目的她同樣也會查清。

她既已入此局，就必定要破了這進退兩難的局。

與晏甯專注不同，裴宗祈有些失神地盯着順着窗棂灑進來的日光。

日光印着窗上的窗棂，在地上畫出光影斑駁，裴宗祈的指尖下意識地不斷摩挲着玉玦上的小狗，微微出神。

連着半月，晏甯衣食住行基本都宿在書房。

裴宗祈的變法剛剛開始，千頭萬緒的事情，一時間他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兩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算起來自裴宗祈生辰後，兩人已經有十餘日沒有見過面。

考核當日，數日未見的裴宗祈卻準時出現在了書房門口。

見到裴宗祈，晏甯的眸色中閃過一絲驚訝“玄甯？怎麼在這。”

裴宗祈故作委屈地輕聲責怪晏甯“夫人為着準備考核，已經有數日不曾理睬為夫了。今日夫人大考，為夫自然是要來的！”

晏甯笑着走過去親昵地拉住裴宗祈的衣袍，這倒是讓裴宗祈有些詫異，平日裡兩人雖是經常攜手，但十有八九都是自己主動。

“所有的卷宗我都淺顯地學了，但精力着實有限，隻能放手一搏，若是落榜怕是要給夫君丢臉。”

“阿意這是什麼話！我相信你。定能得償所願。”

兩人一副濃情蜜意的模樣，當事人眼中或是攙着假，旁人眼中卻是實打實的真，綠蕪在旁邊用手帕捂着嘴輕笑“侯爺和夫人感情真好。”

晏甯笑笑不語，拉着裴宗祈上了去禮學館的馬車。

本以為一個小小錄事并沒有太多人參與考核，晏甯到禮學館的時候，禮學館已經坐了大概二三十個人。

見到晏甯，衆人都有些詫異，因着她是女子的身份竊竊私語。

衆人的目光或詫異，或鄙夷，晏甯并未惱怒衆人的閑話，各憑本事的事，沒什麼好在意的。在衆人注視之下坦然地落座在角落的位置。

考核分為三輪：

第一輪考核經史典籍，天文地理，禮法風俗。

第二輪叙事之才，辯論之能與書法技藝。

第三輪則是策論和面試。

今日正是第一輪的考核，等待不久幾個穿着紅色官服的小官郎便捧着一摞試題前來，其中一個面容清秀的小官郎開口道“今日諸位都是經過禮學館精挑細選出來的人才，第一輪考核的範圍已于十日前送與各位府上。今日諸位拿到考題後有四個時辰作答，作答完畢後舉手示意便可以交卷。”

言畢，小官郎和其他幾個小官郎将試題遞于各位考生手中，給晏甯試題的正是當日她報名時遇到的那個小官郎。

那個小官郎将考題放在晏甯的書桌之上，輕輕開口道“姑娘好文采，定能拔得頭籌。”

晏甯微微側目，沖小官郎點點頭，便開始研究起考核的内容。

突擊複習還是有用的，那書冊雖厚，好在有研究了十年南夏的底子在，再加上裴宗祁的幫助，倒是七七八八全都答上了。

縱使如此，坐在案桌前全神貫注了快四個時辰，也讓她疲憊不堪。

晏甯出了禮學館，日頭從東到西已然是轉了一輪。

一出來她便看到了裴宗祁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錦繡雲袍，站在落日餘晖中等待着她出來。

她有些晃神，那樣神仙般的兒郎，背着光而立，周身像是被金光描了邊，倒是像遺世而獨立的谪仙。

“阿意，可是累了？”裴宗祁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面前，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子，把她的神思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