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甯悠悠轉醒，強烈的窒息感仿佛還曆曆在目，她猛然地坐起身，雙手扶上自己的脖頸，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是夢嗎？怎麼會有如此清晰而又熟悉的夢境。”她翻身下床，走到銅鏡前，鏡中自己的脖頸依舊是白皙纖細，沒有一點痕迹。

“是夢吧！”晏甯喃喃道“裴宗祈怎麼會想殺自己呢？”

既然是夢，那夢中的是上一世的晏甯嗎？裴宗祈所說的因為她姓晏究竟是何意！

“綠蕪！”晏甯沖門口喊道，語氣中帶着些急促。

綠蕪匆匆忙忙趕進來“夫人，您醒了，可要用早膳？”

“昨日我是何時回到房中的？”

綠蕪的臉上露出了難色“昨日是玉明姐姐守夜，所以我也不知夫人是何時回來的，不然我喚玉明姐姐進來回話？”

“不用，伺候我梳妝。”晏甯坐在化妝鏡前，看着鏡中的自己。

昨日的一切太過于真實，她清楚地感受到那種恐懼情緒是自己身上發出來的，而非是以往夢境中她身為局外人感受到的“晏甯”的喜怒哀樂。

綠蕪為她梳好妝發，她匆忙地起身，準備去裴府的後院。

卻不想迎面撞上了玉明，看到晏甯匆忙的神色，玉明俯身行了個禮“夫人可是要用早膳？相爺上早朝前特意囑咐過，說夫人昨日學到苦讀到夜半着實辛苦，叫小廚房炖了燕窩煨火腿，給夫人補補身子。”

晏甯穩住了陣腳，臉上挂着往日的笑容“相爺有心了，隻是我晨起覺得胸悶，倒是不餓，想到處走走，晚些我再回來用膳。”

“燕窩晾涼了便失去了滋味，夫人莫要拂了相爺的好意，用過膳了再逛逛消食吧。”玉明不動聲色地擋住了晏甯的路。

晏甯輕笑一聲，語氣中有些漫不經心“玉明在相府待了多少年了？”

“回夫人，十年有餘了。”玉明恭順答道。

“十年？時間真長呀，長到把自己當主子了嗎？”晏甯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淺淺的笑，隻是眼中的冷意滲出，讓人膽寒。

玉明慌忙跪在地上，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沒想到平日溫順的貓咪驟然發火了。

她忙磕頭答道“玉明不敢。”卻在晏甯看不到的地方扯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在這罰跪。”晏甯輕飄飄地開口，語氣中确實不容置疑的威嚴。

她越過玉明，帶着綠蕪往後院走。

綠蕪憂心地看了看跪的筆直的玉明，有些疑惑地問道“夫人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發了火。”

晏甯緩緩搖了晏頭，她無法與綠蕪言明其中緣由，隻是想着，記憶或許會錯亂，可是那間房子卻不會消失。

那間放滿無字靈位的房子。

她憑借着昨晚模糊的路線，在府中繞來繞去，終于繞到了邊角熟悉的房子。

晏甯感到自己的心髒怦怦砰跳個不停，像是要沖出胸膛一般，她按了按震耳欲聾的心髒，深深吸了口氣。

鼓足勇氣推門而入，卻發現空蕩蕩的房間空無一物。

晏甯猛地洩了氣，她笑了，笑中帶着些絕望和悲傷。

“看起來像是府内荒廢的舊房子，應該是太偏僻了，沒人住才荒廢的吧。”綠蕪左右看了看，感覺房間平平無奇，沒什麼特别的，不知道晏甯為何要來着。

晏甯閉上了雙眼，腦中浮現了裴宗祈帶着恨意的眼眸，那恨意那麼強烈，強烈到似乎要撕碎她。

因為她姓晏。

晏甯的腦海中飛速運轉，回想着昨日與裴宗祈在一起的場景。

昨日她跪在蒲團上向無名牌位行了禮，轉身後便看到了裴宗祈眼中洶湧的怒火。

他在生氣什麼？在生氣自己祭拜了哪些牌位？

“待到雲開迷霧散，劍指蒼穹雪舊塵。”

那潦草狂亂的字體浮現在晏甯腦中，是何人寫的詩？

晏甯喃喃道“雪舊塵。”

猛然晏甯想到今日是裴宗祈的生辰，他的生辰是裴将軍與裴夫人和整個裴家軍滅亡的日子。

他的殺意，莫不是因為裴家軍的滅亡與晏家有關！

晏甯的腳底升起一絲寒意，她恍恍惚惚地走出荒廢的屋子。

如今已是日上三竿，炙熱的陽光肆無忌憚地傾灑下來，明晃晃地照的人睜不開眼，四周的葉片被曬的微微卷曲。

晏甯卻感覺無比的冰冷，那冷意深入骨髓，即便被熾熱的陽光包圍，孤獨和絕望卻依舊交織。

若是這個房間，如同夢中那般擺滿整齊的牌位，晏甯或許并不會起疑，她或許會覺得那是自己在夢境中看到的。

可偏偏那房子外面一副荒廢的樣子，内裡卻打掃得一塵不染。

誰會打掃一個無人居住的荒廢小屋呢？

晏甯嗤笑，掩耳盜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