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貌合神離地一起看了一天的書,卻也不覺困倦。
直到繁星綴滿夜空,相府内一片死寂。
裴宗祈才強行搶過晏甯手中的書卷“燈光昏暗,娘子看了幾個時辰了,仔細看壞了眼睛。”
晏甯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确實天色已經晚了。
兩人從書房出來,明月當空,月色正濃,清風拂過倒是吹散了兩人困倦之意。
“夫人可累了?若是不累我帶夫人在府中四下走走?”
涼風拂過,吹散了白日的燥熱,也确實吹散了晏甯的困意,她點點頭。
裴宗祈自然地握住晏甯的手指,晏甯卻微微縮了一下,還是牽住了他。
裴宗祈像是沒感覺到一般,像往日那般拉着晏甯在府中走走停停卻停在了一處燈火通明的房前。
相府很大,晏甯平日也逛過,卻從未逛全,這間房子在相府最末端。
本是平常的一間房子,晏甯缺不知為何周身升起一股寒意。
“這是何處?”晏甯的心裡有些恐懼,今日的裴宗祈面上雖是和往日無異,内裡晏甯總覺他不對勁。
裴宗祈輕輕嗤笑一聲,帶着些不屑,那笑聲輕地讓晏甯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娘子可是害怕?”
“有玄甯在,我不會怕。”晏甯心裡沒有底,面上卻依舊笑着說些哄裴宗祈高興的話。
裴宗祈的眼眸帶着些疏離,看不出情緒,隻是輕笑道“進去吧。”
晏甯和裴宗祈踏入房間,推開門一陣風吹進房中,使得房間中燭火搖曳。
昏黃搖曳的燭光,映在堂前,堂前竟然擺放了數十個牌位,與祠堂不同,堂前的牌位上竟沒有刻任何字,隻是光秃秃的牌位擺放得整整齊齊。
“這是…?”晏甯的心中飛過一萬個卧槽,震驚地睜大了雙眼看向裴宗祈。
裴宗祈終于歇下來平日裡溫和的面具,他冷漠地看着面前的牌位,周身的寒意,抑或恨意不加掩蓋。
半晌,他淡淡開口道“什麼時辰了?”
晏甯回頭順着敞開的門看了看月亮“應該是過了子時了。”
過了子時...晏甯猛然想到,今日是裴宗祈的生辰!
那...
晏甯看向那些無名的牌位,這些是裴宗祈爹娘和裴家軍的靈位?
南夏最講究宗祠,祠堂都設在正廳後方,以體現對先祖的尊敬,以求祖宗庇佑。再不濟也會設在側院,而這間房子不僅在相府的最邊緣,看起來還十分簡陋。
裴宗祈為何要選如此偏僻的地方放置這些靈牌?
晏甯也終于知曉了裴宗祈為何今日異樣,原來是因此。
她轉頭看向那一排排整齊的牌位,正如一個個嚴陣以待的将士,心中的恐懼早已消散。
隻是心中疑惑更甚。為何靈牌上未刻姓名。
“夫人不問我這裡供奉的是誰?”裴宗祈的聲音淡淡傳來,聽不出喜怒。
晏甯走到牌位前跪在靈牌前的蒲團之上,雙手合十默默祈禱,叩了個頭。
晏甯輕聲答道“玄甯供奉之人必是玄甯敬仰之人,既如此也是阿意敬仰之人。”
她起身轉過頭,卻發現裴宗祈的胸膛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着克制,他的眼中閃爍着洶湧的怒火,額角的青筋若隐若現。
這樣的裴宗祈讓晏甯有些恐懼,白日裡那種感覺又一次湧上晏甯的心頭。
她感到裴宗祈的眼中浮現了比白日更濃的殺意。
晏甯不自覺地向後推了一步,裴宗祈卻慢慢走近她,像兇猛的野獸正準備獵殺志在必得的獵物。
黑暗中裴宗祈的腳步聲格外清晰,他走到晏甯面前,猛地掐住了晏甯白皙的脖頸。
一個窒息感瞬間湧入了晏甯的大腦,她死死攥住裴宗祈爆着青筋的手臂,想讓他松手,卻如同蜉蝣撼樹。
她的臉漲得青紫,緻命的窒息感讓她手腳無力,她用盡全力從喉嚨中擠出“為...為什麼。”
一行清淚順着晏甯的眼角滑下,流淌在裴宗祈的手背上。
裴宗祈的眼中滿是恨意,咬牙道“因為你姓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