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宗祁無奈地扶了扶額頭“我自小的一個玩伴,名叫豐和中。前段時間在盛京闖了禍躲着他父親,回了端州老家,如今他避過了風頭回京,特意修書讓我們為他接風洗塵。”
“豐和中?是那個骠騎大将軍獨子?”晏甯有些詫異。
“娘子知道他?”裴宗祁垂着頭把玩着晏甯的手指,裴宗祁一直覺得晏甯的手好看,溫瑩如玉的皮膚,若削蔥根的修長指尖,圓潤的指甲染着淡淡的粉色,着實讓他喜歡。他忍不住拉到嘴邊,輕輕地親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玄甯!”晏甯不自覺地縮了一下發癢的指尖,卻被裴宗祁緊緊握住,她的面色有些泛紅,繼而又開口道“盛京的女子誰人不知豐和中。骠騎大将軍神侯威武,英勇無雙,他的獨子卻放蕩成性成日混迹在花間酒肆之中。這盛京的女子可沒人想嫁于他,都害怕與他沾染上一點關系。”
裴宗祁笑着搖搖頭,似是不贊同晏甯所說,卻并未反駁她,隻是湊到晏甯跟前,狹長的眼眸帶着些許的期待“原來他的名聲那麼差啊,不過是他活該。那我呢,娘子在閨閣之中可聽說過我?盛京的女子可有想嫁于我的?”
“聽...聽說過”看着裴宗祁的眼眸,晏甯讪讪一笑,心想到你那名聲不比豐和中名聲好。
“哦?那世間女子都怎麼說我呢?”裴宗祁笑道。
晏甯轉了轉眼眸,抿唇笑道“自然是都願意嫁于你的。”
裴宗祁俯身在晏甯唇瓣啄了一下,眼眸中彌漫着溫柔的笑意,薄唇輕吐“撒謊!”
“娘子可信我是傳言中的人呢。”裴宗祁晶瑩的眼眸望着晏甯帶着羞澀的眸子。
晏甯搖搖頭“與人相交最忌從别人口中探知其人品性。天下人口中的惡貫滿盈之人也好,至純至善之人也罷,都與我沒有幹系,我隻相信自己眼睛所見,自己心中所感。”
裴宗祁的眼中閃爍着不明的情緒“喉舌亦如刀鋒,亦可以為人所驅。無論世人如何言我,娘子隻需記住,無論何時,玄甯不負于你。”
裴宗祁幹燥溫熱的掌心握着晏甯微微潮濕的手掌放于胸口,晏甯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髒在跳躍,那聲音很大,砰砰砰的震着晏甯。
仿佛可以把晏甯的靈魂震碎。
晏甯感覺自己的心也跟着顫動,她望着裴宗祁純淨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眸,一時間她分不清是心動還是情動。
當夜裴宗祁宿在晏甯屋中,兩人抵足而眠,兩顆心卻緊緊相擁。
翌日,早早的晏甯就起身梳洗,綠蕪給晏甯挽了個尋常發髻,鬓邊搭配着幾朵鎏金镂花鑲嵌着藍色寶石的小花,配上水粉色的廣繡流仙的紗裙,趁得晏甯溫婉又有些俏皮。
因着幾人約着在京郊的亭子等着豐和中歸來,離相府有一段距離,裴宗祁原本打算策馬,又想着晏甯身子不便,便與她一同坐馬車前去。
裴宗祁看着一路上滿懷心事的晏甯,安撫道“娘子不必緊張,都是些與我自幼相識的友人。”
“若是你的朋友不喜歡我怎麼辦。”晏甯咽了咽口水,手中不停地攪動着手絹。
“怎麼會,他們都是很好相與的人。”裴宗祁坐到晏甯身側,伸手握住晏甯的手掌十指相扣。
“今日都有誰呀?你和我說說呗,也好讓我有個準備。”晏甯的手指摩挲着裴宗祁的手背,有些不安地開口道。
“定安侯的長子楊毅,次子楊封,老師的之女趙今棠。我與楊毅同為太子伴讀,經常去老師府中,所以自幼與趙今棠相熟。”
晏甯垂着眸在腦海中搜索着對幾人的印象。
定安侯的長子楊毅,世人稱為黑夜叉,神宗在位期間十年打了八場仗,無一敗仗,卻于神宗十四年在南夏與北方黨項族最關鍵的赤嶺之戰被神宗強行召回換了主将,後南夏節節敗退失了一十四州于黨項,楊毅被聯名彈劾督軍不力,又以暴虐無道,虐殺戰俘,殘害百姓為由罷官免爵,于神宗十五年死于牢中。
定安侯的次子楊封與神宗十一年以武試第一拔得頭籌,世人本以為楊封會同其長兄一般是第二個少年将軍,卻于神宗十二年宮宴之中輕薄後妃,神宗震怒,罷其兵部侍郎之職,後其流連于煙花之地,過量服用五食散氣絕而亡。
骠騎大将軍獨子豐和中,俊美非凡雌雄難辨卻極貪财,神宗十一年兼任鹽鐵司,後被二皇子查出研制私鹽,私鑄鐵器,神宗十五年于其府邸抄家抄出數百萬兩黃金和數以萬計的珍稀寶物,神宗十六年流放琉球。
太子太師趙廣于神宗17年,太子畏罪自盡後被牽連入獄,二皇子拓跋珣即位後其族男子全部流放,妻女沒為官奴。
“該下車了娘子,早知道娘子要為這些人費如此心神,就不讓娘子見這些閑人了。”裴宗祁有些不滿于晏甯長久地出神,輕輕捏了捏晏甯略施粉黛的臉頰。
晏甯回了神,揉了揉微痛的臉頰,被裴宗祁牽着下了馬車。
遠遠地,晏甯看到五角籠亭中,一身着紅色戎裝的少年笑容飛揚正與一個黑色錦袍的成年男子說些什麼,見裴宗祁與晏甯下車。
那少年向這邊揮手,那少年鮮衣怒馬,笑得肆意張揚,讓晏甯心中有些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