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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塊玉鳥形圖案的玉佩被人放在桌上,少年的聲音漸行漸遠:
“魏閣主找這枚玉佩已有六年,我更知你創建川烏的意義。若你答應這場交易,我便還你心中執念。”
“她身處異鄉,一直在等人接她回去。”
那枚玉佩被人保護得很好,通體白脂,在夕陽下泛起透潤的光澤,如一顆遺世珍珠,珍貴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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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啊,您若還聽老奴的,就趁早的,将人送出宮去。您乃皇室公主,豈能留了那種來路不明之人在身邊?”
貼身的奶娘語重心長地勸着少女。
銅鏡中的女子發間别着玉簪,青絲垂于胸前,低垂着頭,攪攥手指:
“知道了。我就是看他被打得可憐。”
奶娘連連搖頭:“若是被你父皇知曉,定是會罰你,何必惹你父皇不快?這世間可憐之人多了去,公主又哪裡管得過來呢?”
少女水眸頓時黯淡幾分,應下奶娘的話,打算将昨日從惡人手裡救下的男子放出宮去。
她的住所是宮中較遠的一處宮殿,因不受寵愛,所以平日除了殿中伺候的兩名宮女和奶娘,接觸之人甚少。
昨日是她的生辰,卻無一人記得,唯奶娘給她煮了碗長壽面。
随後她央求奶娘許久,才肯帶她出宮玩一圈。
再然後,就在京城街上遇見被人毆打得可憐的男子。
她常年深宮,不曾見過宮外這樣兇殘之景,便一個不忍心,将人救了下來。
如今再細想,确實是不合禮數,是她沖動了。
她提着裙擺,小心踏入昏暗的屋内,昨日救下那人時,因怕被人發現,故而沒有命人掌燈。眼下一片昏暗,一時讓她摸不着油燈在何處。
她手心有些出汗,昨日并未看清可憐男子的容貌,隻記得他不愛說話,傷得很重。
如今仔細一想,若是品性不端之人,便麻煩了。
“在,在麼?”
少女慢慢移挪腳步,一邊緊張看着四周,在将要接近床榻之時,背後肩膀傳來觸感,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手很涼,很輕,宛如被黑暗中漂浮的幽魂觸了一下,輕飄飄卻又後覺真實。
小公主頓時被吓得跌坐在地,顫着睫毛,小臉煞白地靠着床榻。
昏暗光線中的男子一身血迹斑斑,無聲伫立,看着地上的少女。
那雙杏眸睜得老大,充斥着驚懼,卷翹的睫毛也恍若振動羽翼的蝴蝶,欲試想要逃離飛走。
昨日救他時還是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今日再見,為何如此怕他?
他低頭,打量自身滿是髒污血迹的衣服,頓時擡手将外衣剝下,想必是這位金枝玉葉的公主沒怎麼見過血。
吓着了。
可當他脫下外衣,暴露出一身黑色長襯之時,小姑娘的眼中更害怕了,甚至捂住眼睛,發出一聲不成句的哭泣:
“你...别...你脫衣服做什麼?!”
害怕、羞澀、惱怒。
魏梵停下動作,看着被吓哭的小公主。
良久,無言,無措。
就當賀汀蘭以為這個怪人不會再做出什麼膽大妄為的舉動時,身下一空,被人抱離了地面。
她還來不及訓斥,就又被人穩穩放在床榻上。
身為公主的她,頭一回被男子這樣抱,一時漲紅了臉,擡腳踢去男人。
男人沒有躲,隻定定挨了她一腳。
小公主被吓到了,往床榻裡邊躲去:“你...不要過來!你這人為何要恩将仇報?!”
她氣得聲音都顫了幾分。
魏梵身形未動,退了兩步,沉悶地跪在了地上:“對不起。”
這一舉動又把賀汀蘭吓着了,她神魂未定地看向他,這個人好生奇怪,做出的事情也好唐突冒犯!
男子垂下眼睑,跪得筆直:“吓着了你,抱歉。我沒有要恩将仇報,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小公主蹙眉,有些消化不了他的轉變,“不需要你做什麼……隻是今日,你,你得離開。”
小公主已經盡力說得不那麼結巴,實在是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很兇,也很髒。
男人低着頭,也不說話,一動不動,如一條沉悶又聽話的狗,收斂姿态,等待着恩人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