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動作迅速,果斷利落,穩穩落在樹幹之上,很快,那身影被茂密的樹林遮擋,消失了蹤迹。
同一時間,一把匕首直面朝公冶明飛去,他兩指而并,接下了那把暗器。
是一把匕首,把柄之處勾吊着一物件-統軍令。
原來,她從公冶順侯身上是在搜尋這枚令牌。
如同她受傷那日一樣,與他做最後的告别。
與此同時,侍衛來報,“宮門大開,代捷王侯一路厮殺,已控制了宮門,但宮内防禦皇隊仍頑強抵抗,東部行軍也在往王宮進軍,來勢洶洶,恐有不妙。”
公冶明握了握令牌,好似還帶着一絲溫熱,他往慈粼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眼底閃過波動。
他想過女子可能不是真正的景和公主,想過她冷漠又無情的刺殺,幹脆果斷的抽身。
卻不曾想過,在這一刻,随着那人的消失,心下竟是空蕩了起來,有些發漲,有些酸澀。
想去尋她。
可男人立身于萬軍之中,身不由己,他壓下心頭難言之澀,高舉統軍令,眼眸逐漸淬冰,軒昂一喝:“防禦軍聽令!”
激烈對抗的防禦軍在看到公冶明手中的統軍令時,手中的兵刃一頓,面色紛紛看向為首的統領,他們公冶皇族的防禦軍曆代守護公冶家族的傳位之人,他們隻聽手持令牌的君王。
曆代皆是如此,隻是如今這局面,令牌在一位還未曾得位的皇子手裡,他們不确定是否還要聽從此人命令。
統領目光微沉,對視着這位年輕的殿下,渾身充斥着血味,可那眉宇間卻是堅定淩冽,頗有要屠盡在場所有人之感,這樣一副戰損之相讓他們有些意外。
四目相交,對持不下,那塊血迹令牌依舊被人高舉,似在給他們最後的機會。
“臣恭賀新王即位,國運昌隆,萬歲千秋!”随着一聲威嚴壯闊的聲音,身後頓時壓來整齊威嚴的軍隊。代捷王侯帶着浩蕩的隊伍緩緩而來,觀之每一位士兵,皆是面色嚴肅,手持兵刃,身上沾染着血迹,顯然是一路攻破城門而來。
防禦統領深知代捷已與年輕皇子為統一戰線,他開口道:“代捷!王上既無遺旨,也不曾金口宣位,你們這麼做,是...”統領一頓,若是将“謀反篡位”四字擺明而言,怕是會緻整個防禦隊覆滅。
代捷一身金甲,頭盔之下,兩孔冰冷目光,手中長槍一頓,嵌入地,身立此,仿如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他看向公冶明,眼神堅定又帶着一絲寵溺,擡頭看去還在負隅頑抗之人,眼中一肅,“殺!”
僅刹那間,空中穿梭而過的利箭,還有大軍如奔馬湧上的軍隊,迅速猛勢的占領山地。
殺伐果斷,冷血殘忍。
殘軍統領來不及繳械兵器,就被數萬軍隊殺戮于刀下。
公冶明看去代捷,眼裡微閃:“舅舅...”
代捷似知道自己侄兒要說什麼,隻擡手一止,語氣微涼:“殿下該有一支屬于自己的防禦隊了。”
他沉默,眼底化開了那抹猶豫。
當山間逐漸甯靜起來,厮殺停止那刻,穩重威嚴的代捷環顧在場每一個士兵,冷聲高昂:“王上意外遇刺,不幸身隕,舉國同悲!但國不可一日無君,按律令,延順于長皇子公冶明繼位!”
頓時,數萬大軍俯首稱臣,高呼新王萬歲!
俊美臉龐映着晨曦,冷傲又盛氣逼人,那一刻,在他複雜沉重的心間,隻想快一點見到時隔多日的母親,告訴她這個開心時刻。
代捷卻短暫攔住了少年的身影,他深邃如鷹般的眼睛微眯:“王上,還有一事,您若想順理成章即位,需得名正言順。”
公冶明看向代捷,好似明白了什麼。
“如今的西融,一夜生變,王上若是不下令抓住那個刺客,如何交代公冶順侯的死因,如何能堵衆口?”
公冶明眉間微皺,沉默不語。
代捷在來的路上便了解後山發生的事情,得知那位景和公主是潛伏在王宮多時的刺客,他震驚之餘,覺得也非壞事,此間插曲恰好可做一場表面的刺殺,給西融子民一個合理的解釋。
公冶明捏着衣袖,開口道:“舅舅有所不知,這次行動中,她...幫了我不少。”
代捷沒想到公冶明會這樣說,以往的印象中,公冶明斷不會為了個女子心生猶豫,“王上若是不忍,代捷可下令捕捉,就算那女子怨恨,舅舅也替你頂着。”
說到此,代捷竟是柔和了語氣,“眼下隻是一時這樣做,若是真抓住了她,她肯歸順,屆時王上給她找個身份,想留在身邊也是可以的。”
公冶明輕笑搖頭,對于代捷的想法隻覺不可能,那樣狠厲果斷的殺人手法下,怎會應許他将她成為背鍋之人?
“這樣做無異于過河拆橋。”他低頭看向身上描金邊的紅袍,啞然失笑,帶着一絲惆怅自嘲。
代捷劍鋒一沉,下着最後命令:“公冶明,當初計劃之行,乃是無奈之法,如今有人入局,且可利用此人破局,你為何不願?你想想你母後,她被困王宮數年,被公冶順侯折磨得隻能……想她平生策馬驅敵,英姿飒爽,何其自由快樂?”
代捷眼眶發紅,他知道這是最能保全姐姐名聲的辦法,他不希望在長姐逝後還要替那個惡魔背負罵名。
至于那個中途出現的女子,她既然接了刺殺公冶順侯的任務,想必對生死已然看淡,一個追捕令,早就于她來說是何等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