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些防禦軍太過堅盾,隻要公冶順侯還活着,就無法越過他,去救王後!”李常一邊艱難抵抗,一邊在等他的指令,眼下風向勢頭正好,正好借着這股風向,逼公冶順侯下山。
公冶明清冷的臉頰上沾染鮮血,眼裡有些猩紅,抿唇不語,隻将視線若有似無地望向高樓。
好似在猶豫什麼,樓上又似還有他所不忍之人。
慈粼見那視線落在她身上,眉間微皺,有些動容,那身紅袍上,幾處被刺破的傷口還在緩緩淌着血,浸染的鮮血久成暗色,糅雜在金絲雲紋的圖案上,顯出幾分腥獰破碎。
可那雙眼神卻是發紅的堅定,手臂上的血淌至劍尖,所過之處,皆如寸草不生。
男人的身影不再清風明月,往日的溫和一掃全無,渾身戾氣冷漠,如同此刻夜間,點點墜落的月光,黯淡下來。
她的視線緩緩收回,又落在自己的這身紮眼的紅衣,不知在想些什麼。
派去押佳清的暗衛空手而返時,慈粼瞬間就明白了什麼,背後捆綁的袖間一落,指尖一根極為鋒利的暗針一挑,悄然割斷了麻繩。
而那個金黃龍袍的男人在聽到那個女人的消息時,逐漸凝固了表情,滞默了一息後,徒然笑得猖狂。
他抓着欄杆,朝着空寂的山間,怒吼一句:“殺!”
男人帶着瘋批的暴躁,徹響整個林間,似有低聲森笑:“孤說過,不許忤逆我!你怎敢試圖反抗?”
他看着山下那有七分相似的面孔,“這将是孤對你的懲罰,你既然想死,孤就一同送你最愛的兒子上路。哈哈哈!!”
呸。
慈粼眉浮寒霜,拔出發髻間的簪子,快準狠地紮進公冶順侯的脖子,徒然截斷了他的笑聲。
怒瞪的眼珠緩緩轉動,盯着慈粼面孔,“…你呃…!”
慈粼冷漠着臉色,那支蝴蝶玉簪沒入鮮血湧動的皮膚裡,見人還能發聲,便徒手繳着玉簪,連插了幾個窟窿。
随後,眼睛都不帶眨地抽出男人的佩刀,将其項上人頭割下。
“殿下!她…她…!!!”事情發生的太快,導緻他們看見時,高樓上隻身一具無頭屍體,還有一名平靜美豔女子。
那個女子,他們認得,是殿下的妻子,景和公主。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把公冶順侯殺了,還取了他項上人頭。
山下的侍衛全部震驚地看向公冶明,發現他們殿下臉上也透着驚詫。
回首望去,對上了山下男人的視線,她短暫一怔,手中抓着的頭顱微微往後一藏,刹那的遮避,晃蕩了一地的血。
她收回視線,将手上的東西裝入事先準備好的袋囊中,系在腰間。
冷漠低頭,身上被濺起一身血,連帶那張白皙的面孔上,溫熱的血液染上她右臉,滴答流在她脖子上。
鼻尖揮之不去的血腥味,第一次,感受到胃裡翻湧。
她頂着男人強烈的視線,從容脫下外面的嫁衣,将滿手的猩紅擦在婚服上,露出一身黑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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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公冶明見那個女人蹲下身子,在屍體上搜尋什麼,又緩緩起身,看了他一眼,将屍體扔墜入了山間。
李常驚掉了下巴,下意識斥喊:“放…放肆!”
這個女人,哪裡像個公主,分明是個會武功又心狠手辣的殺手!
竟還當着殿下的面……
雖說公冶順侯他們也是要殺的,可還輪不到一個外人對其羞辱謀害。
“殿下,她…她應是同殿上嫁禍于你的刺客是一夥的!”李常欲言又止,看向公冶明,猜不透殿下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男人沉聲,眼底如潭,卻始終沒有下一句。
公然弑君,加上君王無首級,若被西融各大皇族追究知曉,他必将為西融所不容。
而女人這樣簡單粗暴的抛屍消蹤,無疑是為他的這場世道不容的謀反減輕了刑量。
慈粼走至欄邊,看了眼山腰距離的樹幹,甩出袖中銀絲,那根銀絲宛如一條銀蛇,嗖地劃破空中,勾釘在山腰間的樹幹之上。
她望着山下烏泱泱的士兵,定在男人的面孔上,擡颌,手勾銀絲,登風而下!
她一頭青絲舞在風中,朝他一笑:“恭賀殿下如願,這是送你的禮物。”
當是為這差些緣分的故事畫上一個結尾。
女子沾血面孔透着一抹驚豔的笑容,目光熠熠,似晨曦。
那一刻,公冶明恍然,這樣明豔的笑容才是真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