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樂端着一碗湯藥進來，“公冶明可是對公主有懷疑了？”

慈粼皺眉：“他好像在給我機會，一個能在王宮待很久的機會。”她望向銅鏡裡的自己，側頭，那簇滑落的青絲被人用生疏的手法别在那隻蝴蝶簪上。

“你說，我能徹底離開川烏麼？”她道。

魚樂吓一跳，緊張地掃過窗外，忙跪伏在她腿邊，“慈粼，你......”

見魚樂惶恐的表情，她笑了笑，“川烏何人不知，我想離開了。待在川烏五年，為他殺過的人、執過的任務，應足以抵他當年救我之恩。”

在她遍體鱗傷的五年裡，支撐她的隻有報恩二字。

她知道魏梵創立川烏是為了複仇，卻不清楚他是為了誰複仇，也不清楚，到底要殺多少人才算是終點。

每次出執任務，面對他們臨死前的求饒忏悔，她甚至在想，天道輪回，報應來臨時，她會不會如他們一樣狼狽。

她想這是最後一次，不問原因結果的殺人了。

魚樂怔怔望着，她明白了慈粼這句話不是玩笑：“可是，川烏自來就沒有身退之人。”

慈粼轉眸看向她，眸間平靜，怎麼沒有，她偏要做這第一人。

“出川烏的門檻再難，我也要踏出去。”

随着她的這句話，嘴角流出一抹暗紅血，滴落在手背上。魚樂忙拿帕子替她擦，聲音不禁微微顫抖：“這藥，竟是這麼快起反噬效果了？”

慈粼此刻的神情卻是比方才鎮定了許多，好似早已有了這樣的心裡準備，對于擴大兩部的疼痛，她也隻是咬碎了牙，未蹙一絲眉頭。

“魚樂，你會易容與相聲，這兩天你在房中飾我模樣。”淤蓮子天性寒，若是能找一處天然溫泉，配上溫性藥，許是能壓制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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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及王宮後山有一處極具療效的溫泉。

隻是那裡離公冶明住處不遠，她怕若是被人發現鬧出動靜，引來公冶明，毀了她的計劃。

可眼下，也隻能先去探探再說。

她拉起警惕，夜往王宮後山探去。在快接近後山時，察覺出後面有動靜。

她神色一冷，消失在黑夜之中。後面的人剛要跟上，女子轉瞬在他身後，鋒利的匕首攀上他後頸，一隻手扣住他的肩旁，将他推抵于樹幹上。

男子身形颀長，右腿不利，更不會武功。被慈粼這樣一壓，喉嚨輕“哼”了一聲痛感。

身為殺手的她，瞬間覺察出了此人的身份，她盯着那人右耳延後的疤痕：“為何跟蹤我？”

少年沒有回答，細長的眉眼也始終垂着，此刻被人抵在樹幹上，像極了個不會言語的木偶。

慈粼眼一眯，手勁一狠，将他的頭重重按在粗糙的樹皮上，愈發不耐：“說。”

直到慈粼的耐心快要消耗殆盡，才聞聲一句“後山去不得。”

慈粼眼神逐漸冷冽：“你在監視我？”

賀玜聞言搖頭，沉默一響：“隻是，碰巧。王宮山上常年有暗哨監視，隻要踏出這片林子，便落入監視的範圍。”

要說方才她是手下留情，此刻她是真的想殺了眼前這個男人。

明明連武功都沒有，卻輕易能夠道出她的行蹤計劃，這樣的人若留着，對她後面的計劃定會有生枝。

慈粼不願再去多想，也不願去接受這平白無故的善意。

今晚，就當是送他一個亂世做人的道理。

手間刀光一閃，刀尖刺入弱軟的側頸，大顆的鮮血随刀尖咕湧而出，少年察覺，身子微側，左腿踢去，雖力度不大，卻也能讓慈粼往後一移，嵌在脖處的匕首順勢脫離了少年的命脈。

見此，她轉手一勾，匕首順勢劃破他右臂，見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