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後有一個上了好些年頭的老槐樹,此樹四面都環草,隻是西南方向有一塊地方稍顯光秃。二人當即蹲下身而在這地方往深挖去,果然顯出一個盒子的泥邊來。
将泥灰擦了差不多後開蓋,隻見其中的盡是些珠寶首飾,而金銀珠寶之下是一個小巧的細頸瓶。
“應該就是這個。”
這侍女是高氏平日裡的心腹,這毒物藏在她這處想必也是高氏授意。
“啊——”屋中傳來一聲尖叫。
“快來人啊——死人了——”
連忙将手邊的木盒合起,而後将方才崛起的土草草填了個看不出來,裴譽亭拉起了蕭瑾在混亂滋生之前離開了滿是白幡的鳳儀宮。
回府後當即叫了人來驗了銀簪和這小瓶,二者果然是出自一處。
但解了舊的疑惑則又要生出新的疑惑來,“今日殺這侍女的又是誰?是那幕後之人嗎?還是……蕭炬?”
雖說如此一來能得以确鑿高氏的一條罪證,但畢竟其人已死,在死者身上翻不出什麼水花來,當務之急是得從中揪出活人的陰謀。
“晉王那處我已經派人盯着了,那幕後之人也遲早要露出破綻來,景舟昨夜便動身去尋了那延齡草。”
但雖說盡力循着周圍的好幾條線索往上查去,結果卻仍是不盡人意。
先是赫遠來報當年她皇祖母的宮人已無一存活,接着便是景舟延齡草的尋得。
這味罕見的藥草雖說廢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但此時已是到了謝婉裳中毒的第五日,毒性深入骨髓,縱然配出了解藥也隻能維持人死前的須臾清醒而不能留住後半程的生命了。
用過解藥後的不久,榻上昏迷了四日之久的謝婉裳意識便恢複了過來。許是臨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她說話的邏輯和咬字都格外清晰,可越是這般蕭瑾心中便越是酸澀。分明她幫着打理了落燈香鋪好些時日,卻要無端端地為暗中的陰謀喪命。
燈芯晃晃蕩蕩的,虛浮不穩。
将四周環視了一圈後榻上之人直視着蕭瑾,她很快便會其意而屏退了身邊之人。
知曉自己所剩的時間無幾,見屋中隻剩下二人後謝婉裳開了口,續上了那日在香鋪門口的未盡之言。
她本是皇太後宮中的婢女,太後薨時尚年幼,正是蕭瑾其母憐助才免得陪葬而逃出宮得了一條生路。
“我這條命是娘娘救的,誓死要效忠娘娘和公主!”言至此時她情緒有些激動,一口氣結在胸中咳了一陣,“或許天意便是如此,我出宮後用娘娘所賜的盤纏開了一間香鋪得以謀生,後來公主竟也是愛香之人,隻要公主一聲令下,莫說是經營香鋪,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辭。此番是我連累了公主,萬幸公主未曾受傷。”
“你是皇祖母宮中的人?”蕭瑾十分驚詫,沒想到尋覓了好幾日的人竟在眼前,“那你可知當年皮沙國來的莎莉公主?她所生下的孩子可當真被溺死?”
回想了片刻,她道:“聽那些宮人們暗中談及過此事,隻是我入宮時莎莉公主已經過世,周圍人也一緻十分肯定那孩子确死無疑。”
“隻是一日與我同屋的老侍女在偷喝了宮宴上的殘酒後神智不清地說了許多胡話,其中有一點卻是那孩子沒死,可她先前在清醒時卻說過自己曾親眼看見那孩子沒了呼吸。”
“後來太後薨,宮人們逃的逃,陪葬的陪葬,再後來逃去外的幾個宮人也免不了一死,但他們的死都像是被人謀殺且死得也毫無征兆。我那時也害怕,沒想到還能苟活至今。前些日子心下頗不安甯,沒想到這麼快便輪到我頭上了。”
“那刺客無疑是沖着我來的,幸虧沒連累到公主受傷,不然……”言至此處,她又是猛烈地一陣咳嗽。
心下悲痛着熟悉之人将死,蕭瑾一面替她順着氣以便能将這咳意快速平緩過來,一面又還需盡快将腦中紛亂的線索往開梳理。
當年皇祖母宮中的宮人要麼陪葬要麼後來被殺,莎莉公主之子未死。
如若這兩者之間定然有聯系的話那便是莎莉公主還活着這件事是個見不得人的秘密,知道的人都得死。若是如此說來,刺客前來刺殺的主要目标不是她而是謝婉裳。
欲要屠殺這些宮人的人必然将這個秘密看得很重,那而看重這個秘密的人一定會和莎莉之子相關,其人要麼是當年的那孩子本身,要麼便是将這孩子撫養長大或是對他有所利用的人,這兩類人極有可能都與背後那股勢力脫不開關系,或者說就是那股勢力本身。
“蘭隐閣這些年賺了不少錢,也在不少别的産業處投了銀錢,公主若是日後有了需要之處盡管往下吩咐便是。公主隻要拿着兩年前的那枚玉佩前去給那些掌櫃看,他們自會知曉。”
“自知時日無多,臨死之前能得助公主,是我……之幸……”
燭火猛烈地晃動一刹,随之同時歪落的是謝婉裳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