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這次去西戎和親也真是事出突然,不過她這一走可就再沒人敢勾引裴大人了。”蕭玥得意道。
高氏倒是氣定神閑高坐在上,頗為淡定,“本宮早就瞧着那西戎的大王子對蕭瑾有意了。”
“嘶——”蕭玥吸了一口氣,細細回想着。
“母後說的也是,當時宮宴之時大王子點明了要同蕭瑾合奏,之後還來找她敬了酒。而且這麼一想,那大王子看她的眼神也不對勁得很。”
蕭玥轉而笑了起來,“這樣一來可是天助我也了!”
“太子赈災遠在荊州,皇叔近日病得下不來床,如今可真是一個能替她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這西戎她去定了!”
她拿起面前盤中的一塊糕點,體會着餡料在口中細細密密化開的感覺。
高氏眉眼中也滲出了些得意,“是啊,這下一來你可是大盛唯一的公主了。昨日你父皇收了太子求情的信,可是連細看都未曾便回絕了呢。”
“不過,”蕭玥還有些疑慮,“那西戎大王子不是喜歡蕭瑾嗎?為何是替西戎王求取而不是給自己求取?”
高氏冷哼了一聲,“那種野蠻之地的規矩,父親去世後可由兒子繼承他的妻子。也就是老西戎王一死,蕭瑾自然而然就到大王子的手上了。”
“原來如此!”宮中回蕩着蕭玥幸災樂禍的笑聲。
日頭已高,宮内外皆已是陽光敞亮,很快便到了擺膳的時候。
桌上的菜品精緻,蕭瑾捏着筷子,筷子頂端卻幹幹淨淨,一絲香油也無。
“公主,先吃飯吧,您總這麼愁着也不是個辦法。”
“嗯。”蕭瑾牽動手腕,夾向了一碟綠菜。
她一向不是遇了事情萎靡不振的人,皇兄已給上了書替她求情,皇叔再恢複兩日也便能起身面聖,她急不得。
隻是旁敲側擊地聽着宮裡對這事的态度,父皇态度堅決,給皇兄的回信中并未松口。
宮中這兩日已上上下下的開始布置起來,尚衣局趕制嫁衣,高梁之上的紅綢長長挂起,極力營造着喜慶的氣氛。
揉了揉幹澀的眼底,蕭瑾索性将這焦灼事放在一邊。
碗中的飯将将吃了一小半,便是赫遠推門而入的聲音。
“有消息了?”她停下筷子,擡頭問道。
“是,”赫遠身上還帶存留着些從屋外攜帶的冷氣,不敢離蕭瑾太近。
“五谷方丈當年和宮中的一個宮女來往甚密,隻是這宮女姓甚名誰還無從知曉,但或許宮中檔案還能查到。”
将碗中剩下的飯扒拉了幾口,蕭瑾便欲要前往宮苑局查探,正好也有些事情忙活,免得自己總宥于還未敲定的和親一事中。
宮苑局的今日當值的女官恰好是個好說話的,蕭瑾胡亂說了個來意便被放了進來,留了暮桃候在門外。
庫中櫃架林立,各類名冊碼放密集,找起多年前的名冊還是得費些功夫。
既然這事和母後當年的案子有着一星半點的牽連,那時日大抵也錯不了多少。那宮女與五谷來往甚密,恐怕多半已被滅了口。
将日期鎖定,蕭瑾便開始在這一衆浩瀚的紙冊裡搜尋起來。
往裡探着翻找了片刻,她在一個積滿了灰的角落尋得了八年前的一冊檔案。
輕輕拍了拍上面的灰,蕭瑾翻開了這冊早已泛黃的紙頁。
這庫中顯然平日裡鮮有人來,灰塵的味道沉壓壓的,有些嗆人。
元康十三年……
鳳儀宮裡的翠蘭被杖斃,被杖斃的理由是打翻了茶盞。
蕭瑾算了算日子,她死的日子與當年秋獵回宮時的日子重合。
她會不會是那私生子的母親呢?
将冊子翻了一圈,翠蘭在鳳儀宮中做事多年,并無生子的記錄。
以蕭瑾對高氏的了解,她雖算不上是一個好主子,但似乎也不至于因打翻一個茶盞就将奴婢活活打死這般暴虐的程度。
定是這翠蘭犯了她什麼見不得人的禁忌才得此下場。
是什麼禁忌呢?
還是說高氏也參與了那幕後之人所謀之事?
高氏雖一向與母後不和,慣愛用些見不得人的小伎倆,但她先前總念着高氏小門小戶出生,隻敢使些小手段,斷不敢為如此冒進之事,因而排除了她在母後一案上的嫌疑。
這麼一看,她就算沒有親自參與,肯定也與那幕後之人脫不了幹系。
按照慣例,後宮中死去的宮女大多會被太監秘密抛屍城外荒山。這地點倒是不難找,但被抛在後山之屍衆多,尋起來的難度不必多說。
蕭瑾重新翻回了冊子,這宮女的樣貌和身形倒是都記錄得詳細。
被埋了八年,皮肉想必已經腐敗,但憑着剩下的骨架也能分辨得八九不離十。
左右最近也是清閑,蕭瑾将手中的冊子放回原處,打定了主意去城外荒山一探。
路上幾乎沒什麼行人,馬車行得快,很快便到了宮中抛屍的那座荒山。
山上本就生長不茂密的草木在冬日呈現出更為萎靡的枯敗之态,縱然是高懸的晴日也沖不去這股陰森之氣。
寒風吹過,涼飕飕的。
一想到這是存了無數死去宮女的地方,暮桃不斷摩挲着自己的雙臂,打了個寒噤,道:“公主,死了這麼多年的人當真能找到嗎?”
“試試看吧,這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線索了。”
二人朝林中更深處走去,許是從屍體中汲取了養分,光秃秃的樹幹分布得更密了。
“啊——”暮桃腳下一絆,忽然尖叫了一聲。
“這裡有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