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已落,約莫着過了晚膳的時候,赫遠着一身黑衣,揣了蕭瑾給的信封直往賀家的宅子裡去。以他的武功和身法,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翻牆而入是輕而易舉的事。
借着夜色的掩護,他很快地一閃身進了賀偉楊每晚安眠的卧榻,将這信放在了枕頭上。這位置顯眼,想來賀偉楊必能看到無疑。
出了卧房,這道黑影即刻消失在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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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子同和裴譽亭也是才在大理寺用過晚膳不久。
尹子同用托盤盛了一份文書端來,“大人,這文書我已經拟好了。我在上面塗抹了白虹汁,這白虹汁無色無味,遇水則變黑,我們明日隻查誰的手變色了即可。”
“嗯。”
尹子同放下托盤,接着道:“刑部那邊仍舊不松口,看來隻好我們過去一趟了。”
裴譽亭也不甚意外,“那我們便早些去吧。”
“是,我這就去叫人備馬。”
二人很快到了刑部,刑部的重要官員已悉數回了家,餘下看守的獄卒懶懶散散的,二人掏出大理寺的牌子直去牢獄倒也沒人敢阻攔。
“這大理寺的裴寺卿這個點兒了還不回家啊?”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據說裴寺卿是個工作狂,總要查案子查到半夜呢。”
“那可真是苦了他的手下人喽——”
……
細碎的閑話随着穿堂風傳進尹子同的耳朵中,他連忙回頭瞪了一眼,這閑話聲倒是沒再傳來,也不知是由于他們拐了彎的緣故還是因為他這震懾一眼。他悄悄瞥了裴譽亭一眼,隻見他面色不變,不過想來他也一向不在乎這些。
一路通暢,二人到關押張家人之處十分順利。
“我們是被冤枉的!求求你們快讓我見我父親!”還未走近,便聽得一道女聲。這聲音雖大,但嗓音已有些沙啞。
“大人莫怪,這張家夫人近兩日都是這個狀态,喊着要見自己父親。”一旁的獄卒連忙解釋道。
聞言,尹子同和裴譽亭對視一眼,尹子同開口問道:“張侍郎的嶽丈沒來探視過嗎?”
“沒有,連花錢打點都不曾。”
裴尹二人接着走近,張夫人頭發蓬亂,但神智還清醒,她雙手抓緊鐵質的栅欄,不再呼喊着要見父親,隻緊盯着來人。關在隔壁的張侍郎則與自家夫人不同,他閉了眼盤腿而坐,不見來人,雖身陷牢獄但卻仍努力維持着些文人的體面。
裴譽亭低頭看到了地上黑黢黢的飯食,想來也是因為無人出錢打點而隻供給他們最下等的吃的。
“你們可有冤要申?”
張夫人點頭如搗蒜,一頭如茅草般的頭發随着她的點頭而上下顫動,她情緒激動,連連道:“有有有!”
聞言,一旁的張侍郎也睜開了眼,起身走近了來。
張夫人連忙開口道:“我們是冤枉的,我們之前根本沒見過那些黃金!那天早上起來突然見前廳多了幾箱金子,我們還沒來得及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就被抓進了大牢。”
張侍郎也點頭,“的确如此。”
“我父親為何這兩日都沒來?莫非是他老人家出什麼事情了?求大人告知!”還未等到什麼回答,張夫人便急切發問。
尹子同取出自己大理寺的牌子展示給這二人,道:“張夫人稍安勿躁,賀掌櫃家中的事我們也不知。不過既然你們是被冤枉的,隻要你們如實回答,我們大理寺定會查明真相,還你們清白。”
“好,我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尹子同收起牌子,嚴肅發問:“你們可曾與什麼人結過仇?”
二人一通回想,張侍郎隻道“不曾記得。”
張夫人跟着道:“我家夫君一向與人為善,也不曾參與過官場上的什麼鬥争。至于是不是有人瞧着我們升官而眼紅陷害,我們也不得而知。”
“那令尊可有什麼仇家?”
張侍郎接着道:“我父母去世得早,我的嶽丈做得也都是些小本生意,安分守己,清白得很。”
其夫人也跟着連連點頭。
“若有人陷害,你們也想不出這人選嗎?”
“正是。”
瞧着這二人什麼也問不出,尹子同不禁也有些犯了難,這時一旁沉默的裴譽亭發了話,“我們走吧。”
見二人要走,張夫人又慌張握住欄杆,“我們是被冤枉的,當真不知!”
看出張夫人又隐有哀嚎之态,尹子同連忙安撫她道:“夫人莫急,我們這也正是要出去調查這案子,不會讓好人平白蒙冤的。”
此時裴譽亭已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尹子同加大步幅跟了上去。
翌日一早,景舟來報:“大人,昨夜有一人鬼鬼祟祟進了賀宅,今日一早屬下從院裡發現了一具屍體。”
聞言,裴譽亭即刻率人來了賀府。
此時天還未大亮,天邊隻蒙蒙地暈染着些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