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還記得今日一早來送文書的那人?”
“自然是記得的,他是陳主簿身邊的人,做起事來也得力穩妥,之前陳主簿還跟我誇他勤奮呢,說他經常整理文書到深夜。”尹子同回憶道。
裴譽亭略一颔首,道:“那便是他了。”
尹子同有些吃驚,同時腦中也還未反應過來,往下問去:“為何?什麼是他?是大理寺的内奸還是來這屋子裡的第三人?”
裴譽亭伸手拿起眼前的花瓶,原本被壓在其下的泥土和花瓣展露無疑。“我今日早上看到他的鞋邊沾有泥土,還混着幾片零星的紅梅花瓣。”
尹子同便循此往下想去,道:“近幾日都是晴天,大理寺院中的土也幹硬,斷然不會有泥土存在,而且紅梅這種嬌貴花也不會出現在大理寺裡,長安城裡養紅梅的除了張侍郎應是沒幾個人。”
他恍然明了,接着道:“由這鞋邊的痕迹能見得他是來此處的第三人;若他是内奸,在陳主簿那處做事,也必有很多機會接觸文書卷宗,偷偷拿走什麼卷宗也不是難事,那大人這些時日按兵不動便是在等他主動現身了。”
裴譽亭點點頭,“隻是目前還不知道他究竟替何處做事。”
“如果我們今日拟了文書,想必他一定會拿去翻看,我們可在這文書上動些手腳。隻是不知大理寺裡除了他,是否還會有别的人居心叵測。”
“那這些便交由你了,目前混進來大理寺的人應隻有他一個,問題也不大。”
尹子同連忙應了“是”。
二人站起身來,再往後走是一扇同樣被貼了封條的木窗,裴譽亭手掌發力推開這窗,隻見窗框上也有一處帶着薄泥的腳印。
離了卧房,二人将張府悉數看了一圈,再沒什麼别的收獲,便打道回了大理寺。
時近正午,日頭耀眼,二人打馬行得不急也不徐。
尹子同開了口,“大人,屬下聽得朝中傳言,說聖人近幾日可能會提人上來任少卿一職。”
“嗯。”裴譽亭沒有旁的表示。
大理寺少卿一職空缺已久,雖說裴譽亭也不甚在乎什麼在大理寺中的權大權小,對專權橫行也并無特别的興趣,但朝中卻總有些别有用心之人常常念叨此事。
“杜沐祺死後,朝中的黨争欲烈,如今兩派争一個相位還不夠,竟連大理寺少卿之位都争起來了,若是穆相那派的人當了這職倒也還好,就怕來個天天攪混水的。”見裴譽亭絲毫不為之所動,尹子同不禁接着問道:“大人您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您就一點不擔心來了個人壞了我們大理寺的風氣嗎?這大理寺能走到今天您可廢了多少心血!”
瞥見了尹子同的一臉憂色,“一個少卿也翻不了天,況且這不是還有你們在。以聖人授官拖欠的性子,這少卿上任也指不定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我們也隻不過是在其位謀其職罷了。”
“對了,張家人還都被押在刑部吧,盡快将他們提來大理寺問審,若是刑部不松口的話就留他們在刑部,我們過去審便是。你之前說張侍郎的嶽丈是長安的富商,想必他這兩日定是四處打點着營救女兒女婿吧,叫人盯着他點。”
“是。”
二人匆匆在路邊吃了碗面便回了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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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蕭瑾偶然經過後窗,從窗底的牆根處發現了一個信封,看着倒像是有人從後窗塞進來的。
暮桃棠雨二人也湊了過來,此時正值午時飯店,店裡沒什麼人,蕭瑾直接展開信紙鋪開在櫃台上。
“貴鋪新開,生意漸隆。孟子有雲,達則兼濟天下,今擔此大任者,舍落燈香鋪其誰?明日子時前置五十金于貴鋪後窗牆下,否則鋪面盡毀,名譽盡失,後果自負。”
“這些做生意的人未免太卑劣了!咱們的鋪子才開了多久就有人開始要眼紅了!進來這就要有人來勒索我們!”暮桃瞧着蕭瑾手中的信,因着氣憤而引得脖頸一陣泛紅。
“興許是昨日讓赫遠去傳許氏來店裡的消息過于招搖惹眼了些,引得同行記恨了。”蕭瑾思襯道。“這信上沒有署名,不過寫這信的人也許是容易猜到。”
“那依公主看,這人是誰?”棠雨發問。
“能由我們形成競争的,想必也是做香鋪生意的;能有這般嚣張口氣說話的,想必這人自己的生意規模也不小;我們開張還沒幾日這人便極力打壓,說明這人想在行業形成壟斷,野心極大。”
聞言,棠雨猜測道:“公主這般說來,這人倒像是蘭隐閣的謝掌櫃,謝掌櫃既符合做香鋪生意,又符合生意規模大,若是她想壟斷長安的香鋪生意倒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