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他最讨厭疼了。
太宰治緩了緩神,又憋住了下意識想要揉一揉的想法,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面。
見席巴他們露出思索的表情,也覺得并不是不能說服他們。
既然離家出走失敗,如果能改革揍敵客的訓練方案的話,也不算是全然沒有收獲。
百年的老宅都被他弄塌了,曆來的規矩也給他讓個路吧。
而且他也得轉移席巴的注意力才行,現在這個情況,自己也不能被打得癱了。
主宅炸了,需要重建,雖說傭人住的地方無恙,但也無法涵蓋平時的訓練,而且傭人們倒是住哪裡又是個問題,雖說有帳篷這種,但造房子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的。
港口在各個地方都有基地,放在揍敵客肯定也有其他地方可以住。
一旦離開了枯枯戮山,自己想要逃跑也應該比以往容易些,那就得保證不受重傷,匆忙搬家當天就逃,肯定比安頓下來更為有機會。
他在網上搜過,沒有第二個“試練之門”,這樣也對,揍敵客還賺旅遊錢,如果景點不是獨一無二,也就沒有太大的價值。
就算他的想法失敗了,沒能離開枯枯戮山,但如果能改變揍敵客的訓練方式也不算虧。
他是真得讨厭疼痛,也覺得毫無意義。
倒不是刑訊沒有意義,情報可以說是一切計劃的基石。
他好歹也在紅葉大姐負責的刑訊部門工作過,被她手把手教過,甚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沒有人在他面前能不吐露出秘密,也因此如果遇到難纏的家夥,也會再把自己叫回去幫忙。
但從刑訊者變成被刑訊者,還得變成金剛不壞之身,雷電免疫者,除了毒誓亂發以外,也别無其他好處,他哪一次對着中也不是亂發毒誓的,也不是沒被劈死。
哦,他現在在異世受苦受難,也不是被劈的,是被踹的。
總之,就算是揍敵客職業需要,也完全沒有必要。
運轉方式又和港口不一樣,作為外雇的殺手,基本上都是炮灰掉的角色,港口抓到來暗殺森先生的人,就很少能從中得知有用的消息,如果失敗大多數也都是死了,像是織田作這種失敗了還能活着甚至還能加入港口的,真得是極為少數。
像是揍敵客這種臭名昭著的卻又極負盛名的,又有這種實力,一旦失敗,相比較被縛,被殺的可能性更大,也沒有什麼刑訊的機會,倒是有可能抓住被洩憤。
但後者除非沒腦子,要不然就是實力超群,不怕揍敵客的後續報複,沒腦子的,自然抓不到揍敵客,那麼後者的話,抓住即可自殺還更痛快點。
“你說得也有道理,”席巴開口,基裘原本想要說什麼,見他做了手勢便也不再言語,“但訓練的目的并不單純為了保住秘密。”
“耐痛訓練是所有訓練的基礎。”席巴,“你得先學會忍受疼痛,适應疼痛下的肌肉反應,才能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不自亂陣腳,還有餘力反擊。”
“我們對你的訓練,才能更好地掌握你身體的情報,做出後續的安排。”
書上說,就算是小孩子也得解釋清楚,不能當做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就直接安排下去。
席巴也很難得多說了幾句,見修治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在不屑,思索片刻,伊爾迷的訓練場的确也有适應疼痛的作用,修治又如此聰慧,肯定不會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席巴雖然覺得訓練還是必要的,但又如果修治一直不配合,效果也大打折扣。
他也想要看看修治能做到什麼程度,這樣想着,就說:“如果你能在捉迷藏裡面赢了,我就同意你不需要刑訊訓練。”
基裘露出驚訝的神色,“親愛的?!”
“修治的基礎不弱,對‘肢曲’的熟練度極高。”席巴說道,“我覺得可以試一試,如果他真得能成功,也沒有必要浪費時間。”
“但如果你輸了,就得好好聽話,修治,”他又轉頭對着太宰治,“你要打這個賭嗎?”
捉迷藏,揍敵客這邊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玩法,就是你追我藏,從伊爾迷每次回來都一身慘不忍睹的傷來看,絕對不輕松,也不算什麼娛樂局。
他撇了撇嘴,“我又沒什麼選擇。”
這個遊戲,不,訓練,也屬于必須執行的一項,他答不答應都一樣,如果是賭約的話,說不定能拿到談判的權利,倒也還算不錯。
太宰治這麼想面上卻沒有露出半點喜色,又故意裝模作樣,看着像是不情願似的。
“至少還有獎勵,”席巴沒覺得自己在欺負小孩,還想要使出激将法,“這麼沒信心嗎?”
“實力差距太大了,很沒意思,而且失敗了也就那樣。”說着,太宰治還踹了踹地上的石子,有如同貓咪起了壞心眼,貓眼咕噜噜地轉了一圈,“除非你答應我幾個條件。”
“雖然是必玩的捉迷藏”,太宰治沒等席巴說話就繼續,他勾唇笑了起來,“但如果我一直站着不動,也沒有辦法玩起來吧。”
“别和我說,不玩就死。”太宰治捋了一把自己的劉海,露出靈動的眸子,宛如看穿了般直射向席巴,“你知道,我不怕。”
打着拼出性命的追迷藏,但失敗了,頂多被揍一頓,不動原地站着,也是被揍一頓,如果揍敵客是真得動不動就讓自己的孩子去死,他反倒要樂出聲。
他已經看透了揍敵客式賭上性命,也就頂多用“念壓”壓着人往地獄跑一趟,他也不怕什麼“念壓”。
捉迷藏失敗,挨揍,擺爛,挨揍,也沒有什麼兩樣。
他抓住了漏洞,或者說軟肋,自然利用到底。
席巴聽着太宰治光明正大地讨價還價,甚至都算是威脅了,都快氣樂了。
什麼叫做失敗了也就那樣,不會死嗎?
完全就是一個擺爛的滾刀肉,揍敵客曆史上面都沒有出一個這樣的家夥。
宛如什麼也不在乎。
想到這,席巴又想起伊爾迷說的,修治在追求死亡的刺激,感覺他的判斷也有失偏頗,此時更像是個賴皮貓。
隻有對死亡依舊無所謂。
這個性格,有夠糟糕,作為殺手是緻命的。
如果是其他人倒也可以用殺氣,用念壓威脅,身體會在死亡的威脅下拼命行動起來,但對于修治,有他的“念”在,卻并不怎麼好用。
他還想通過捉迷藏,就能看到修治的狀态,然後再決定後續的訓練,倒也不是不能先退讓一步。
也算是真得被拿捏到了。
席巴卻也沒怎麼生氣,甚至還有覺得有點好笑,也想看看他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
思索片刻,點了點頭,“不過分的條件,一個。”
太宰治伸出手,“五個。”
又舔着臉,“我才四歲,你都多大了,不能欺負小孩。”
席巴還是第一次碰到敢和自己講價的,伸出二指,“兩個。”
太宰治便學着小孩撒潑,“四個!”
一旁的真小孩糜稽看得眼睛都睜大了,第一次看到二哥如此不穩重,不過二哥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為了好處而忍辱負重,不愧是二哥。
太宰治純粹是打都挨了,也不在乎更丢臉了,沒皮沒臉的勁都有點像是在森先生那,胳膊和腿亂飛。
在一番亂七八糟的親子切磋下,最終達成了“三個條件”的前提。
不過遊戲卻沒有急于一時,畢竟今天的消耗實在是過大,實在是不太适合繼續劇烈運動。
小孩子的身體,即使是姓揍敵客的,十分耐造,都有些支撐不住,太宰治也沒想着要堅持,放任自己的臉上出現了倦色,打了一個哈欠,不過隻一半就停了下來,捂住了肚子,但那咕噜咕噜的聲音還是傳了出來,随後又是一句。
這是糜稽。
兩個小孩都餓了,肚子都唱着兄弟饑餓合唱。
太宰治還好,糜稽已經望着席巴和基裘了,眼睛裡面充斥着,“餓餓,飯飯”的清澈愚蠢的渴望。
揍敵客沒有做饑餓訓練之前,宛如養豬場,能容納二十人的餐桌都能擺滿食物,而僅憑這麼幾個人就能消耗一空。
要不然也不可能頓頓吃毒藥拌飯,都能把兩個小孩養成煤氣罐罐。
太宰治對此其實也很奇怪,除了螃蟹以外,他也不在意吃喝的,有些時候甚至能幾天不吃一頓,暈倒後,被中也撿去挂葡萄糖,吃着他買的粥,氣他的人,也是一件常事。
在這裡,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具身體本身的基礎代謝高,還是因為伊爾迷的那些玩具消耗太多,他吃得要比之前多許多,比他人都還高的食物堆塞進肚子也就八分飽,還好這裡的人都吃這麼多,也許算是遺傳?
隻是身體卻依舊胖了起來,圓嘟嘟的,像是煤氣罐罐,不過靈活度不低,而且席巴和基裘都挺高,倒是也不擔心以後會比中也矮,一般到發育的時候也會抽條,他也不在意這個怪異之處了。
席巴看着兩兄弟,抽了抽嘴角,“主宅都給炸了,廚房也沒有,你們還想着吃飯呢。”
糜稽聞言還有些羞愧,太宰治臉上則一點表情都沒有,還充滿了鄙夷,“管家那邊不是有小廚房。”
管家和傭人住的屋子依舊是完好的,裡面的設施也是齊全,廚房娛樂室訓練室都有,如果忽略兩個世界的科技差别,比港口的員工宿舍更為高級些,不過雙方在老窩的雇員數量也不能相提并論。
席巴道,“那邊的食物有定量。”
這自然是不可能,揍敵客的食物準備得都極為齊全,也有倉庫作儲備,位置并不在主宅,而是傭人主宅附近,并不會受到波及,也就根本不可能存在不夠吃的說法。
席巴的言下之意,就是沒有他們的份了,明顯就是他故意想要餓他們。
糜稽倒是沒有想這麼多,哭喪着一張臉,“那我們吃什麼?”
“自己幹的好事,自己承受後果,”席巴雙手交叉搭在胸前,“山上有很多食物,你打到的話,就可以自給自足。”
說着他又伸出手想要摸摸太宰治的頭發,看他想逃,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脖,使勁撸了一把,将他的頭發揉成雞窩,“你都四歲了,可以自己捕獵養活自己了。”
屑啊,竟然讓一個四歲的幼童自己打獵找食物。
太宰治無語,他掙脫開來,甩了甩頭,把原本弄亂的頭發又甩回了遠處,再用手扒拉了兩下,确定沒有呆毛跳出來,也沒有和席巴争辯。
他去捕獵,和不去,席巴應該都無所謂,去的話,算是對武力的訓練,不去,也是饑餓訓練。
反正是訓練就都一樣。
不過看樣子席巴是不打算離開枯枯戮山了。
太宰治打算試探一番,“那我們睡哪裡?”
席巴伸出手,帶着老繭的手,瞬間猙獰無比,皮肉緊貼,形成了肉蟲似的溝壑,原本就極為纖長的手指,更是顯得極為骨感,指甲泛着金屬色的冷光,宛如獸爪。
太宰治見過伊爾迷的手,這種很像是什麼生物實驗的手,非常不科學的卻是隻是揍敵客普普通通的訓練的結果。
據說是通過一些藥水和手段來操控手部的骨骼肌肉,就會在短時間内增長數倍,并且讓指甲更為鋒利。
這個世界明顯科技不行,但搞這種稀奇古怪得卻是比較在行。
太宰治沒有太吃驚,倒是沒見過的糜稽吓了一跳,見二哥沒反應才冷靜下來。
這雙獸爪能夠在瞬間刺入皮膚,深入肌理,挖取心髒,太宰治想着伊爾迷說得話,也不知道席巴現在拿出來想要幹什麼,演示如何狩獵?
但自己的指甲還沒有經過訓練,達不成這個效果。
卻見到席巴蹲了下來,拿着眼睛在他身上比劃了下,然後兩隻爪子并用,比什麼鏟子都好用,飛快地在地上刨着,不一會兒就刨出個坑來。
玩,玩泥巴?
當然不可能。
太宰治注意雖然是刨坑,但席巴帶出來的泥土卻很少,大多數還是像是按瓷實了在坑裡面,形成類似于牆壁的感覺,這種力度應該連蟲子都無法鑽進來。
這個坑的直徑也不算太大,深度也是……
越看越像是為自己量身打造的。
不會吧,就算再颠也不可能這麼喪心病狂。
太宰治不可置信地盯着席巴,話還沒有說出口,他就被提了起來,直接塞進了那個坑裡面,大小剛剛合适,甚至還能讓他站着。
他眨了眨眼睛,擡起頭問:“要埋起來嗎?”
席巴點了點頭,“我會給你弄個出氣口。”
早日埋入六英尺之下,雖然是他的夢想,也不是物理上直接挖個坑睡裡面吧?
不過……也還行,挺适合自己的。
太宰治默默地蹲下,把自己的身子團一團,圓嘟嘟的身姿團成一個球,“不用出氣口,讓我在此長眠吧。”
糜稽聽明白他們要在這裡挖個坑睡覺,有些懵懂地擡起頭,“我們家已經這麼窮了嗎?都要挖洞睡覺了嗎?”
所有人:……
席巴咳嗽兩聲,“隻是野外訓練,糜稽。”
又默默補充,“我們家還是有錢的。”
太宰治笑出聲,就被從他新找的安眠之地提了起來。
破防的屑父沉聲指使他,“别睡,去打獵。”
太宰治學着糜稽,又自帶着陰陽怪氣拖長音,“我們家已經這麼窮了嗎?”
他沒糜稽這麼好待遇,席巴帶他踩在樹枝上面飛了十來分鐘,就把他扔到了荒無人煙之處,指着碗口大的蛇,“你的獵物,上吧,修治。”
太宰治看着擡起身子都比他高的蛇:……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