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九冽還算淡定——他一向淡定。
……
“新郎!”
“新郎?”
“新——郎!”
“嗯?”穿着大紅喜服的霧九冽猛的回過神,看着面前急到跳腳的侍女一臉懵。
“該您入場了!”
“哦,哦,來了。”霧九冽點點頭,起身,跟在侍女背後,而後——
砰!
他整個人被婚服絆倒,摔在了地上。
随後他連忙以驚人的速度跳起身,四下看着自己的婚服,看到沒有被弄髒,這才松了口氣。
侍女轉過身,看着依舊直挺挺站在那裡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的霧九冽,疑惑:什麼死動靜??
而後霧九冽快步從她身邊路過,走下一樓,站在台上等着沐泠風向他走來。
他将拳頭攥緊,才不至于讓自己因為頭鐘的眩暈而向前跌出去一步,但一握緊他就發現了,他的手心都是汗。
強裝鎮定罷了。
跨越了整個大堂,他一眼就看到了沐泠風。
他的頭上蓋着大紅蓋頭,在薛既明的牽引下向他走來。
他感覺自己的心都随着那雙紅色的修鞋一步一步走來而一下一下顫動。
霧九冽收回他之前無所謂的态度。
成婚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看着心愛的人在衆多祝福聲中向自己走來的樣子,實在是太美妙了。
……
等薛既明牽着他停下後,沐泠風所剩無幾的視線中出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那隻手他看過無數次,四根手指修長,白皙,又一次堅定而有力地伸向了他。
他唇角一勾,擡手将自己的手遞入霧九冽手中,兩人手心都是汗涔涔,他用力握住,方才不至于脫手。
他無法将自己的心跳與對方言說,但他知道,他此時定是也如他一般。
無需多言。
到了台上,沐泠風手持紅緞,紅緞的另一頭被握在身旁的霧九冽手裡,他走得很慢,對方也刻意配合着自己的腳步。
他頭上着着紅蓋,視線之中,他僅能看到兩人紅色的繡鞋。
“嘶——”夏閑嗑着瓜子的手一頓,“師兄是被娶的那個?”
“不是,那小子看着瘦瘦弱弱沒二兩肉,他憑什麼?”
坐在角落帶着帷帽的梵音一邊看着台上一邊拍着身邊的應起時:“他倆總算在一起了!”
應起時激動地回握住梵音的手,瘋狂點着頭。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對拜——”
“送入洞房!”
……
後面就是霧九冽給台下的賓客敬酒,到了魔界那桌時,郁北溟看着霧九冽道:“你家那位給你服易容丹了?”
霧九冽眨了眨眼。
他原本皮膚很白,是那種毫無血色的慘白,如同一個大理石膏一般毫無一絲瑕疵。
隻是現在被沐泠風養地紅潤了不少。
他原本很是清瘦,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贅肉,現在也壯了一些。
以至于魔尊大人剛看到他的那一刻,險些沒認出霧九冽來。
沐泠風整天面對着不覺得,事實上霧九冽确實變化很大。
除此之外,他眼中也沒了先前那種常年神經緊繃的警惕,更多的是平和,他的皮膚雖然依舊很白,卻是那種健康的暖白。
霧九冽沒有過多停留,與郁北溟碰杯後一飲而盡,沉默不言地走向下一桌。
“诶?”開陽笑了出來,“着急見媳婦呢。”
身後傳來一陣哄笑。
……
與此同時,被“送入洞房”的沐泠風走到一半,心有所感地撩起一點蓋頭,向四周瞥去。
他瞥到了一個人。這個人的面容讓他極為熟悉,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拖着厚重的婚服追了上去。
是當初那個給了他鏡子的老道!
當初正是因為那個有預言效用的鏡子,他才選擇在天清山上擺了霧九冽一道,若非他臨時變卦,恐怕……
追到一座假山後,沐泠風四下望去,卻再也找不到了那人的蹤迹,庭院之中,唯有枯葉飄落。
一個花紋精秀的紫檀木盒子被安靜地放在那裡,沐泠風打開發現是一串墨玉無事牌,光澤油潤,更為罕見的是,它中間有一點白,好似湖上庭與一道長廊。
立冬的天氣已經有些涼了,但将此玉拿在手中,頓感周遭溫和如水,宜人舒适,當真玄妙。
“新婚快樂。”
——沒有署名。
追尋無果,沐泠風隻好蓋上蓋頭,回了洞房。
他坐在婚床上,靜靜等待着。
入夜,門吱吱呀呀地被推開,帶來一陣清涼的夜風與一陣酒氣,這是很少在那人身上出現的,包括……
喜秤挑開了沐泠風的紅蓋頭,他的視線中看得到,那長長的喜秤尾端顫着,訴說着此刻來人的慌張。
包括,被大片鮮活的紅色喜袍簇擁着的霧九冽。
他肩頸挺闊,頸肩垂下的的金飾與紅白交領相得益彰,從紅帽之下探出他如雕如琢的面容,黑曜石般的瞳孔中亮着幾分情真意切的期許。
他也看到了沐泠風。
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