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
等到終于到了雪山,他站在山腳下望着山頂,卻有了些怯意。
他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萬一他醒了呢?自己又該怎樣面對他呢?
他将這些問題甩出腦中,垂下頭一步一步踏上雪山。
這次再見雪山,他的心境卻與第一次大不相同,第一次僅僅是尋求突破口,而這次……他愛的人就在山頂。
所以連同整座雪山,他都覺得親近了幾分。
越向山上走,周遭的溫度就越低,可他的心卻愈發熾熱,像是揣着茫茫大雪中唯一的一盞暖爐。
可他知道,焰心不在他這裡,而在……
他擡頭,看着“萬丈紅塵”四個大字,笑了起來,眼中泛起瑩瑩光澤,原本早已精疲力盡的他不知又從哪來的力氣,輕呵了一口白氣,快步奔向客棧。
他一推開門,便帶來了大量的光線,無視了一樓大堂中盯着他的衆人,直直向二樓奔去。
結果剛跑到拐角就撞到了自上而下的梵音,緊急停了下來。
梵音看到他卻沒有往常的調侃,面色較為嚴肅:“你剛從外面來,一身寒氣,要不過一會兒再去吧,他的狀況不太好。”
雖說知道他的狀況不會好,可親耳聽到,還是讓他心髒一顫,他滾燙的心像是一下子被澆了一盆冷水,看着樓上:“好,好,我過會兒再去。”
他将一身寒氣的外袍脫下,梵音遞過來的手爐,靠在火爐邊取暖,心不在焉地看着火爐中火焰跳動。
梵音坐在他身旁:“雖說情況不容樂觀,但還是吊着一口氣的,隻要這口氣能吊着,萬事就都有可能。”
沐泠風苦笑一聲,點了點頭,又接過梵音遞給他的紅糖水:“多謝。”
“在生死當前,什麼都是小事兒,他情況不容樂觀,就算醒了你也記着,盡量不要惹他動氣。”
梵音是知道他們之間的曲折的,沐泠風尴尬地點了點頭:“我知道。”
等待他身體回暖,便接過梵音熬好的湯藥,獨自上了三樓。
梵音告訴他,霧九冽在最裡面的房間,那裡很安靜,不會被人打擾。
他一直沿着走廊走,穿過無數個房間,很快就找到了那個房間。
他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才撩開簾走了進去。
看到床幔後那個他日思夜想的身影後,他的眼淚一瞬間就下來了。
他端着湯藥到他床邊的凳子上摸索着坐下,垂下頭看着他的面容。
依舊是那俊美卻又帶着幾分冷意的臉,隻是比往常要蒼白上許多。
他來之前還想着是不是自己想的太誇張了,也許根本就沒有受那麼重的傷,一切都是他自己吓自己。
等到了此刻他才對“吊着一口氣”有了深刻的了解。
他全身幾乎都綁着繃帶,露出來的皮膚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見。他别開眼,努力的忍着自己的哭聲。
他沒有消沉多久,拿起托盤上的竹片放在他嘴上,又拿起湯匙一勺一勺喂進他嘴裡。
他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許久之後感覺到自己手裡的藥都涼了一半才反應過來,這樣喂實在是太慢了。
其實藥還是趁熱喝好。
他左右看了看,擡手将藥碗端起,含了幾口在自己嘴裡,然後雙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人的臉,用自己的唇覆上他的唇,一點一點将自己嘴裡的藥度給他。
其實方才他就想這麼做了,隻是此刻找了一個讓他心安理得的理由。
他心跳如鼓,唯恐這個時候有人進來,看見這樣的一幕。
這藥真的很苦,待一碗藥喂完之後,他整張臉皺了起來,卻又認命的給兩人将藥漬擦幹淨。
他擡手用食指抵着細絹擦去他唇角的藥漬還有一圈晶瑩剔透的水漬,他的視線停留在那一圈水漬上,面上一紅。
在他沒有看見的地方,霧九冽小指輕輕顫動了一下。
就這樣斷斷續續地将一碗藥喂完了,既然喂完了,他也不知道該幹什麼了,就坐在床邊仔細看着他的眉眼。
他小心地輕握着他的手,默默祈禱着。
求求你醒過來吧。
隻要你願意醒來看我一眼,怎樣我都願意。
他思索再三,還是在萬丈紅塵住了下來,第一他沒有法力,兩頭跑的話實在是太遠了。
再者,在這裡他也能第一時間得到霧九冽的消息。
梵音貼心地給他安排了一間離霧九冽最近的房間,也方便了他坐到他床邊絮絮叨叨。
最開始的時候,沐泠風對于獨自抒發相思之意還有些不好意思,等到後面梵音說這樣可能對他早點醒來有幫助,他也就不扭扭捏捏了。
有時太困了,還會趴在他的床邊睡一覺,待醒來了再離開。
就這樣日日都盼着,他的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了一般,過得極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