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若有所思地走了,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你們看,我就說這家夥不對勁,這要放平時早就開始裝委屈要哭不哭了。”少年道。
“他肯定有事瞞着我們,”一人道,“我們這幾天多留意一下,他要是出了錯,我們立刻告訴徐師兄,把他逐出劍宗!”
三人互相看看,俱是點了點頭。
外面的沐泠風吹着清涼的晚風,不知不覺間已走了很遠,再擡頭時,卻不料天上下起了雨。
“唉,真是的,衣服沒幹,又要淋濕了。”沐泠風歎了口氣,為防止暴露身份,他也沒有用避雨的法術。
路過山間石階,踏過人煙稀少的各大樓閣,沐泠風終于到了習劍台,他打眼一望,确實有個熱水房,隻是那熱水房早已廢棄。
他再度歎了口氣,就地坐在了台階上。
雨絲打在身上,帶着涼意,周圍極其幽靜,隻是偶爾有風拂過樹梢的沙沙響聲。
他抱着膝蓋,将頭埋在臂彎之間。
等到全身有些麻了,他才擡起冰冷的手臂,将雙手覆在面上,長歎了一口氣。
他這一段時日,都幹了些什麼啊。
為魔族解決事端,讓無辜之人受他牽連,還有……被騙。
還被騙了不止一次。
要是當初,他随時缙一起毀掉魂靈水晶,是否就沒這麼多事端了?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他立刻否認了,仙魔敵對是事實,魔族為禍六界作惡多端也是事實,可這不是讓他們消失的理由。
任何一個物種存在都是有意義的,更何況,是一群那麼自由不羁的種族。
于是他思緒更亂,更難以說服自己了。
也就是這時,他餘光中忽地看見了什麼,接着他緩緩擡頭,向遠處雲層中看去。
從地下一點點升起的光亮,破開雲層闖入了他的眼瞳之中。
“那是……”他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腰。
那不是,鸢尾花燈嗎?!
魔界界壁破了,這燈竟真的飄上了仙界!
他含着氤氲的眼中忽地笑出了聲,接着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
魔界的一切,都如黃梁夢一場,連同那個人,和與他有關的所有記憶。
“嗚……”沐泠風咬着唇,嗚咽出聲。
他再也,見不到他了吧?
他們,注定要站在對立面的。
看着鸢尾花燈越飛越高,他用法力将那燈勾了下來,抱在懷裡。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短暫地被這個燈溫暖片刻,再重新提起熱情去應對現實。
主峰,雲梯。
沐泠風将牽絲勾在雲梯上,一俯身跳了下去。
魔界經曆是有這點好處的,他現在能熟練運用牽絲,在避免使用誅魔劍的情況下,簡直不要太方便。
他避開巡邏弟子,大緻查探了一下山門的防禦陣法,有幾處很明顯的漏洞,大約是年久失修的緣故,沐泠風連忙補上,順便依照自己的想法,複原了一些偏門但結實的陣法。
這外門弟子法力有限,他雖想法多,卻得時不時停下來休息,吃些補法力的丹藥才能繼續。
縫縫補補,直到他滿意,已是後半夜,他困得眼皮都在打架。
還有幾處不易被發現的缺陷,等他這幾日再陸續補齊。
于是他收手,向弟子房走去,他回去時,那三個小輩已經睡熟了,連沐泠風進來都沒有察覺。
沐泠風無奈地笑笑,躺到床上蓋好被子,便陷入了夢鄉。
第二日,他是被一陣走動和說話聲吵醒的。
他皺了皺眉,伸出手揉着酸痛的眼,昨日到了半夜才睡下,眼下他根本起不來。
“睡得跟死豬一樣,就他這樣,還敢說我實力不濟。”
“管他的,反正趕不上劍術課,挨罰的是他。”
一陣吵鬧過後靜了下來,隻剩窗外蟲鳴鳥叫,沐泠風蓋上被子,翻了個身,繼續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總之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他這才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從床上坐起。
眼下太陽正刺眼,沒了那幾人吵鬧,倒是清靜不少。
然而他剛洗漱完,往臉上塗着脂膏,就聞有人敲了敲門。
他擡頭一看,是一個穿着内門弟子服飾的青年,他不認識,但還是應道:“進。”
來人先是禮貌性地朝他行了一禮,接着維持着面上笑容:“周師弟,你今日無故曠課,我代劍術先生來問你,可是身體有不适?”
徐鴻說得客氣,實際上,就是代人問罪,這才搬出劍術先生的名号。
“噢,”沐泠風剛醒過來,腦子還不大清醒,片刻才反應過來,“沒,我睡覺呢。”
徐鴻面上笑容一滞,有開裂的趨勢。